相較大馬快刀冠絕北涼的涼州北線,幽州那邊以步卒居多,所以步軍大帥燕文鸞的帥帳也在那裡,不論是幽州以北的地勢還是駐軍的分配,都決定了幽州才是典型意義上北方遊牧和中原農耕的攻守戰,一方攻城一方守城,而不像涼州北那種仗著徐家鐵騎,都敢擺出與北莽騎兵在馬背上對攻的架勢。原本龍象鐵騎駐紮在涼幽兩州的中間地帶,可以隨時支援兩側,甚至主動四處遊曳尋覓戰機,並無定勢,只是隨著新設第四州流州,三萬龍象軍進駐其中,幽涼兩州的緊密聯絡無形中割裂出一條裂縫。
離陽王朝西北第一大城,不是北涼境內涼陵幽三州的州城,而是這座突兀而出雄視北莽的虎頭城!
幽州邊境上還有一些例如倒馬關這類供商旅出入涼莽的關隘,但是涼州以北,一個都沒有!
這裡註定只有狼煙四起黃沙百戰,而永遠不會聽到商隊駝鈴聲。
雖然只有兩騎,但是其中一騎拖拽著一個雙手捆綁的狼狽女子。她渾身塵土,嘴唇乾裂,腳上那雙如江南婉約閨女的精緻繡鞋也破敗不堪,露出了鮮血淋漓的腳趾。她身形搖搖欲墜,但是還在苦苦堅持。當她能夠抬頭遙望見那座傳說中最喜歡在城頭上擺滿北莽俘虜腦袋的虎頭城,她因為這個不合時宜的停頓,然後被戰馬拖拽得撲倒在地,那名騎卒沒有轉頭,她竭力掙扎起身,否則就會被這麼拖著前往虎頭城,可精疲力竭的她實在已經無法站起來,只會翻了個身,後背傳來一陣滑行在砂礫上的火燙刺痛,這種痛苦不在於剎那間產生多大的劇痛,而在於綿綿不絕,點點滴滴的積累。
那名奉命行事的北莽騎卒忍不住轉頭瞥了眼,這麼一個高坐雲端上的女子,就這麼跌下神壇,結果被他和坐騎像牽狗一樣拖拽前行。
他轉頭看著前方那一騎,他不知道為什麼這個人不殺他,也不知道為什麼也不殺她。
遠處,塵囂四起,一支氣勢雄壯的數百人騎隊震撼著大地轟然而至。
他心臟劇烈收縮了一下,這還是他生平第一次見到這種大數目的北涼騎軍,他也很快發現北涼騎軍跟以往所在柳字軍騎軍的不同,後者陷陣殺敵,無疑很悍勇也很殘忍,他投軍以後,自己也是如此,否則也成為不了大將軍柳珪親衛騎軍之一。但是前方這些北涼騎軍給他的感覺,卻要更加可怕,先前跟那標遊弩手交戰還不明顯,不過是覺得那些久負盛名的北涼遊弩手確實戰力驚人,可當超出三百人數之後,就給人一種很古怪的感覺,像是這三四百騎渾然一體,他們的策馬揚鞭,充滿了一種會讓所有北莽勇士都會感到極其彆扭的隱忍和剋制。眼前這些虎頭城駐軍,甚至每一次身體跟隨馬背的起伏幅度,都如出一轍。
他只聽說那兩支用無數金銀餵養出的大帳重騎,在完完整整鋪開陣型進行一線衝鋒時,能夠真正做到齊頭並進。
這四百騎幾乎同時翻身下馬,為首一名中年騎士單膝跪地,低頭抱拳道:“末將劉寄奴,參見王爺!”
之後四百騎異口同聲道:“參見王爺!”
徐鳳年微笑道:“都起來吧,這趟勞煩劉將軍出城相迎了。”
徐鳳年身後那名還能騎馬披甲的年輕俘虜愣了一下,腦筋有點轉不過彎來,但是他看到那名衣甲刀弩與身後騎卒一模一樣的劉將軍在起身時,似乎是個瘸子?
然後他就知道這位相貌平平的瘸腿武將是誰了,北涼諸位統帥之下的邊將第一人,虎頭城守將劉瘸子!
他不知道什麼劉寄奴,但幾乎每一個柳字軍士卒,都聽說過這個在大漠上極具傳奇色彩的劉瘸子。此人跟許多邊功越大在北莽罵名越多的北涼猛將不一樣,劉瘸子在北莽南朝讀書人嘴裡,那都是公認的當世良將,治軍法度森嚴,但戰場外視士卒如親子,兩兒兩女,兒子都已戰死邊關,小兒子死時不過十六歲。兩個女兒都嫁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