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人坐下,自有使女新給送上香茶點心,禎娘喝了茶就聽到趙太太與她道:「你倒是一個老實的,之前大家有個邀約你再不來,這時候就是誰請都到。你可知大家都怎麼說你?」
禎娘倒還真不知道大家是怎麼說的,她只覺得自己做的沒有失禮的地方。之前好些人家家裡都有親人上戰場,這樣的情形誰能沒心沒肺?就是有哪個無心玩樂也沒什麼可說的罷?難道還有人因為這個心裡不快?
趙太太笑著捂嘴,指了指大廳裡幾個禎娘似乎見過幾面卻不大熟的太太奶奶道:「現在大家都說周千戶命忒好了一些,人都說最好命不過升官發財死老婆,落到周千戶身上倒是比這個還好。」
說著她解釋道:「你原來來的時候大家就曉得你出身好,身家豐厚,還生的是個美人,這讓大家如何不羨?如今再多幾條,打理生意是個一等一,還是這樣『守禮』的,難得難得。等到周千戶回來,必定是要高升的,看看,竟是無一處不好的了。」
禎娘沒得話說,竟是有些不懂意思,問道:「這又是什麼啞謎?你說的守禮我總覺得有些不明白。哪家婦人不該是這樣?我倒是知道有些奶奶太太有些作風不好,但也是一小撮罷了。」
趙太太捂著嘴笑起來,道:「我的周奶奶,到底是個少女嫩婦,還不懂事呢!你知道多少。那些不安於室的大都是生的有姿色的,或者家裡十分強勢的,不然誰有心性和膽子做這些。你如今兩樣佔全了,卻一點沒沾,大家看稀奇呢!」
如今就是這樣的世代,按照前人的禮儀,有各種各樣的規矩。但是許多新的浪潮也掀起來,『存天理,滅人慾』已經被批駁地骨頭渣子都不剩了,大家都只把人倫慾望當道理。
再加上奢靡的風氣催發,還有什麼人格外讚頌『規矩』?獨善其身算是不錯了,說起來富貴人家,特別商人家裡和中等官員家裡,好多婦人與男子之間就是一筆爛帳。這在九邊尤為嚴重,想也知道——時常出門不在家的丈夫,多如牛毛的商人和中等武官,不知道照顧了多少做這種『媒』的媒婆的生意。
和這些人一比,禎娘真箇就如同天上的雲朵一樣,潔白的耀眼——禎娘倒是不知道自己成了大家讚揚的一個。這也不稀奇,畢竟大家都是讀孔孟之道長大的,不論自己做了多少汙糟事兒,見到別人做事的評判當然還是正正經經的那些。
禎娘最後也是聽懂了趙太太的意思,只是並不想在這上頭說太多,覺得沒意思,還難為情。話說這種事情不是理所應當,用得著這樣?當即轉過另一個大家都感興趣的事情道:「這事兒沒什麼可說的,倒是我有件事相問,你們知道這一回從北邊發了多少財麼,咱們這些花了錢的能得多少好兒。」
這事兒徐太太最清楚,他家沒得特別親近的親戚在軍中,卻因為開著錢莊這樣的背景,倒是比別人都知道地早知道地多。這時候笑著道:「之前你一個字不提這些,我還當你看不上這點生意呢,沒想到你這時候問我們。」
如今的情況,就是繳獲所得說不清楚也不打緊。打了勝仗還攻入王庭,眼見的要接管草原上的財富了,就算大部分還是要歸入朝廷,又有中間經過兵將的手,被剝些油水也是應當。到了他們這些借錢人手裡也應該還有不菲的一筆,也就是賺多和賺的更多罷了。
這也是徐太太為什麼心緒這樣好的緣故了,不過禎娘不管她的調笑。只回道:「什麼叫做這點小生意?這世上這樣大的生意也沒多少了。到底是萬古錢莊的當家奶奶,口氣與咱們不同,嚇人的很啊!」
本來徐太太是要說禎娘,這時候禎娘卻反過來說她。這也是婦人之見的一點調笑罷了,等到笑過便接著道:「我倒是說你呢,怎的扯到我身上?你難道不承認,如今你的兩個作坊都在往外頭出貨了,可別當我們沒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