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禎孃的神色是淡漠的——甚至不是冰雪,那至少意味著她若有所感。她只是搖搖頭道:「至於銀子,這時候大家不會收的,話說將來應該能收著,可別忘了,真箇嚴辦起來說不得就能抄家,到時候什麼東西沒得呢。」
實在話,武宗之後就很少有商戶人家抄家來,抄家的多是一些官員。這也是武宗皇帝扶持商戶的舉措,只怕一些官員和貴胄想來主意想要侵吞人家財產,行抄家的舉動。有利有弊,壞處就是讓商戶人家能放肆以錢財求生。譬如說這次,沒幾個人覺得方家會被抄家,想要得錢財也就是事情得善了,這就有了他家使勁的念頭。
禎娘看出顧周氏的一點疑惑,道:「也只是猜測罷了,雖則抄家的少,也不是沒得。更何況這回方家是靠什麼做事,舞弊案是靠著錢,之後欽差那兒也是靠著錢。有限的幾個商戶抄家的案子可不是都是因著中間錢財使用的太多了——朝廷怎麼說,本就是銀子的禍事,自然就要把銀子去了。這才是行事作風。」
雖說如此,禎娘也說這只是猜測,畢竟這樣的事情又沒個定論,誰知道會怎麼走。不過後頭的事情倒是坐實了她的話,她自己都微微驚詫——原來自己竟是個鐵口直斷的。
不說將來如何,眼下這時候顧周氏卻想著要同大夫人知會一聲。她不打算替方家說話,也不會手下好處,但是事情就該和大夫人說一聲。這也是她才到金陵與一年就能深得大夫人信任的緣故,不管是什麼事情,都是不瞞著人,敞敞亮亮地放出來。
也是事情正好了,七月初十正是大夫人王太太的生日,雖然不是什麼大生日,但也是要辦的,因此隔了兩日顧周氏就帶著禎娘去了盛國公府祝壽。
這一回過生日倒是不同,大夫人早說去歲整生日大辦過了,今歲只要自家人吃個飯就是了。但是一家主母可以這樣說,下頭的兒媳婦孫媳婦卻不能真箇這樣想著,真箇這樣想了才是愚蠢,這時候就該更加精心才是。
其中小王氏既是兒媳婦又是內侄女,平常也最是一個有主意的,自然由她說話。她只是笑呵呵的,立刻就扶著大夫人的手臂道:「母親可別這般說話,雖說不是整生日,但也是壽辰,哪有這樣簡便就過了。哪怕是民間那些貧寒小戶家裡祖母過生日也要歡慶起來,有四方親朋好友街坊鄰裡祝賀,母親怎能這樣。況且母親也要體諒咱們呀!如今母親說不過生日,您是家裡頭一個,您說不過生日,往下數,今歲誰又敢過生日?話說還有一月餘就是我的生日了,到時候我還想收禮喱!」
這一番話說的在場無不噴笑,就連大夫人臉上也帶出濃濃的笑意,口裡道『你這猴兒,你這猴兒』。本來麼,前頭還是正經話,後頭就往私心去了,這不是真的私心,而是戲謔的話,說的人哪個不笑!
有了小王氏開這個頭,大兒媳萬氏才好說話,這時候也道:「曉得母親是體恤咱們,免得家裡上上下下又該匆忙慌張,另外也是儉省的意思。只是道理是這樣,卻也不能真箇如母親所說,不然以後老爺們和媳婦們如何站得住腳,卻是不孝了!母親不必擔憂呢,簡樸些也有簡樸些的辦法,有咱們二奶奶在何必發愁呢!」
說到最後萬氏也是戲謔了一句,小王氏聽了假意瞪了她一眼不依不饒道:「平常只當嫂子是個真正賢能的,如今看來是在這兒等著我呢!孝敬母親的好差事要搶著,只是苦惱事情卻丟給了咱們這些勞碌命。如今一時半會兒我有什麼主意!你可別代我說大話,沒個結果出醜的可不是我!」
大夫人這時候嘴角笑意越發厚了,指著小王氏便道:「之前最先攛掇我過生日的是誰?說孝敬我的是誰?這時候你嫂子不過是讓你想主意,難道你平常不是個主意最多,最好攬事的?這時候推脫起來,只怕前頭說的好話都說假的!」
聽到這樣的話,小王氏立刻假裝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