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周氏卻更加失落了,沒得一點隱瞞道:「這正是高不成低不就了,我一生只有禎娘一個,最盼著她好了。只願她日後嫁得高門佳婿,日子富貴榮華。但真箇這樣說出來,誰不說一句痴心妄想?就是有那等高貴人家,或者見家裡這一門絕戶財還算入得法眼,結了親家。但是日後沒了恩情又如何?外人只怕也就是一句『心比天高命比紙薄』,正是活該,不曉得齊大非偶麼!」
說到這裡顧周氏又道:「也不定是要那些頂頂的高門,我也知道攀扯不上,我自然也是樂意門當戶對。只是這樣的人家,我家這樣太難得尋到了。」
顧周氏嘆氣半晌,王夫人卻是沉思,道:「也不必太過憂心了,你一個婦道人家,就是做生意也是掌櫃出面,能認得多少人家?你說難得尋到,但是在國公府,不曉得日常能有多少人家相交。就是你說的那樣的年輕人也定是有的,我與幾個媳婦說一聲,讓給你看著一些,哪有不成的。」
顧周氏原先說了那許多為難,難道不是為了等這一句?她正是知道自家力量有限,這才想著讓盛國公府幫忙的。於是趕忙應下來,這會兒真是不見一點兒原先的苦笑憂慮了。
她這個樣子王夫人有什麼不知的,搖頭道:「我說你不常說這些憂心的事情,今日卻是說個不停。我還道你是話趕著話了,我說起孫女的婚事,你才開口,原來是正等著我的。算了,不與你計較,可憐天下父母心。你原是在我跟前最老實的一個,如今與我耍一回心眼,也是為了兒女。」
顧周氏了卻心裡一樁最大的事情,這個時候好話不用想就說出來。立刻就道:「這原是太太慈悲,不然我哪裡敢這樣放肆呢!太太讓奶奶們留心這樣的事兒,別的沒有保證。說起如何謝謝,我家有什麼?金銀這些就是全拿出來,對太太奶奶也不是貴重的。只能到時候記在心裡,時刻記著這媒人情,能報答的時候絕沒有吝惜的。」
王夫人聽的高興了,索性讓底下人叫來三個兒媳婦,指著顧周氏道:「原來你們一直張羅著幾個侄女兒的婚事,一事不煩二主。你們周姐姐家的禎娘也是這個年紀的,你們挑選年輕人的時候找那些與她家相配的好青年,不多費什麼心思。你們周姐姐日後卻是會心裡一直謝你們!」
小王氏最好攬這些事兒,再有她知道女兒玉浣與禎娘關係要好,她又見過禎娘,心裡倒是很愛這個女孩子。當即眼珠一轉,道:「這件事只管交給我,我保證給辦的妥妥噹噹,我見禎娘那孩子真是極好的,找個好人家再容易不過。只是一件,媒人鞋可不能少了我的。」
顧周氏滿心歡喜道:「二奶奶說的什麼話!這樣的事情幫忙,一雙媒人鞋算什麼!真有這樣的事情,到時候我挑著燈,二話也沒有,親自給二奶奶做個十雙二十雙又有什麼?」
這時候王夫人笑了起來,道:「她如今也是做太太的人了,只怕輕易不做這些針線上的事情,你這一回賺著了!我記得當初她是我屋子裡手藝最鮮亮的一個,之後的女孩子是一茬不如一茬。若論聰明機靈或許難得,但是手藝上的事情比不得她們那時候。就是我自己,也好些年沒用過那時候的好針線了。」
這當然是戲謔的話,憑著王夫人的身份,什麼樣的針線用不到,這就是笑話一般說著。顧周氏有眼色,立刻就跟道:「太太這是說的什麼話!倒顯得咱們這些人沒個心肝,照顧不到太太。只要太太說一句話,我今後日日送來針線又值什麼?」
「只是到時候太太要自打嘴巴——當年的針線還道不錯,如今老眼昏花了做,能如何?再有如今屋子裡的各位姑娘,說起來哪一個不比當年咱們好?不過是太太心裡戀舊,就這樣想著罷了。到時候兩邊針線比較,那真是一下就顯出來。到時候太太為難不為難?用我的針線覺得不體面,不用又自覺說話不算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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