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語氣滄桑的年老內侍先嘆了一聲,他身旁還蹲著一小太監,小太監親自給他捶腿,嗓音含脆,
“變天又如何,”小太監語氣帶著奉承,“陛下病危,七皇子年幼,這奉天殿內外還不是謝首輔說了算,您老與謝首輔有幾分交情,怕是要升任御用監掌印。”
“說來,首輔大人真是有魄力,那司禮監劉掌印說砍就砍。”
老太監臉色一拗,“誰叫那老潑才暗中結了太子,他活該,死的可不冤。”他被司禮監掌印壓制多年,如今總算是熬出了頭,頗為解氣,語鋒一轉,笑吟吟道,“幸在我及時決斷,沒被那貴妃娘娘蠱惑,而是給謝首輔遞了訊息,如今哪,這奉天殿也能有我一席之地。”
小太監在一旁低笑,“喲,乾爹,如今哪還有什麼貴妃娘娘哪。”
“是是是,是戚氏罪人。”老太監不知想起什麼,突然側眸問小太監,“皇后娘娘如何了?”
小太監笑道,“多虧了寧家七娘子,皇后娘娘撿回一條命,雖是受了驚嚇,卻無大礙。”
聽到這裡,沈瑤與碧雲相視一眼,均皺了眉。
“這七娘子果真是女中豪傑,”那小太監由衷讚道,“那日清早入宮給皇后娘娘請安,下午申時娘娘見天色不好,乾脆著她留宿,戚罪人要挾娘娘時,她伺機而動,關鍵時刻,救了娘娘一命。”
老太監不以為然,敲了他一記腦門,“你呀,激靈是激靈,見識卻短淺了些,那七娘子能耐是能耐,卻也算不得女中豪傑,若論巾幗英雄還得是首輔夫人”然後又將沈瑤事蹟誇大其詞說了一遍,就差沒說這是天女下凡。
小太監也意識到自己失言,“是是是,是兒子眼界短淺,首輔夫人方是俠之大者。”
老太監又問,“那寧家七娘子如何了?”
小太監苦笑,“她受了那叛賊一刀,人如今還在坤寧宮躺著呢,活是活過來了,就是去了大半條命。”
“哎”
二人嘆了一聲不再多言,一會兒風大,手中的暖爐歇了火,小太監攙著老太監離開,沈瑤與碧雲終於可從石廊起身,從另外一個方向上了奉天殿的臺階,待進了那廂房,碧雲便忍不住吐吐舌,
“那寧英可真是陰魂不散,哪兒都有她。”
沈瑤細細思量整件事,總覺得哪裡不太對。
那寧家有女嫁給戾太子為側妃,寧家論理是東宮一黨,寧英該幫戚貴妃才對,她卻替皇后擋刀,得了皇后青睞,而皇后對她也信任到可以留宿的地步,還真是蹊蹺。
皇后受了驚,時不時做噩夢,精力大不如前,整個後宮被戚貴妃血洗一空,如今也沒幾個像樣的主子,謝欽奏請皇帝,讓七皇子生母陳嬪娘娘主持宮務,皇帝準了,並同時晉陳嬪為陳貴妃,給她協理後宮之權。
這一場波及前朝後宮的政變徹底在除夕前夜平定,戾太子,呂家與戚家等罪魁禍首被誅九族,其餘黨羽依罪定刑,三皇子被貶為庶人,早在臘月二十五這一日便被宗人府遷出了京城,送去了苦寒的貴寧之地。
沈黎東因陷奪嫡風波,幫著三皇子做了些犯律的勾當,被削職關押在刑部天牢,新任刑部尚書是謝欽心腹,念著沈黎東是謝欽岳父,倒也沒怠慢他,只是沈黎東嚷嚷要見謝欽一面,謝欽不予理會。
除夕前一日,謝欽總算將朝務料理妥當,帶著沈瑤回府,回去的路上,便與沈瑤說了沈黎東的事。
“他最終會如何?”
沈瑤一面問他,一面將小內使衣裳褪下,換回自己的衣裙,謝欽在一旁幫她,順帶回道,
“發配。”
“那就發配吧。”沈瑤面無表情坐在軟塌上,雙目無神,連手也垂下來,謝欽撫了撫她的頭,扶住她雙肩將人掰過來,親自替她系對襟的衣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