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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皇太后帶著諸位太福金從漱芳齋回來,諸位在慈寧門前告了散。老太太更衣沐浴後,便歪在大迎枕上。蒲桃煙錦與搖光端上酒膳,老太太只用了一盞建蓮紅棗湯,餘下的便都分給她們了。
太皇太后瞧出她心神不定,眼睛一圈兒紅紅的,想來是哭過。她給蘇塔遞了個眼色,蘇塔其實也瞧見了,想要勸慰幾句,又覺得突兀,總不如老太太親自來的好。遂給寢殿裡的人都使了眼色,大家便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
太皇太后微笑著朝她招手,“好丫頭,來,到我跟前來。”
搖光卻跪在了她跟前的栽絨毯上,給她叩頭,“奴才有錯,老祖宗,您罰我吧。”
太皇太后覺著奇怪,她還是伸出手,溫聲道:“話不說明白,就論對錯,在我這裡沒有這樣的道理。左右這兒沒有外人,就咱們兩個,咱們好好說說話。”
她依言,跪坐在腳踏上,老太太皺起眉,“好好坐著。”說著便拉起她的手,將她拉到床沿上坐著。
寢殿裡燃著好聞的安神香,讓人神思寧靜。太皇太后的床幔皆是素淡的藕荷色,在瀲灩燭光的輝映下有好看可親的華彩。老太太見她垂著頭,撫上她的手,慢慢問:“是不是我今兒當眾提起要替你議親,讓你不高興了?”
搖光說不是,定下心神,將方才的事一五一十全說了,“是今兒奴才上養心殿去,假傳您的話,頂了貴妃身邊人的嘴。”
太皇太后並不覺得這很意外,皇帝對她有些情,她這個做祖母的,或多或少看出來些,畢竟都是從年青的時候過來的。但是她先前也與皇帝說得很清楚了,他們的可能微乎其微。誠然蘇塔說的是對的,少年人熾熱的心動,你能阻擋嗎?你不能。
皇帝從不做沒有把握的事,朝堂之上運籌帷幄,算錯一分一毫都是要命的。君王的旨意看似輕如鴻毛,壓在天下萬民的身上,便有千鈞之力。
可唯獨在這件事上面,他莽撞,他沒了理智,他孤注一擲甚至不惜冒著鄂氏的風險辦了寧妃,更顧不上什麼天子威儀。明知不可為而為之,大抵就是這樣。其實好與不好,喜歡與不喜歡,看上去簡單,誰又說得清呢?
何況本就是兩個孤獨的人,會生出一起取暖的心思。皇帝這些年過得苦,過得艱難,六歲上沒了爹媽,一個人擔起天下的擔子,元老們逼著他,進退維谷,前有狼後有虎,一點都鬆懈不得。她這個做瑪瑪的都是看在眼裡的,是自己的親孫子,又如何能不心疼?
其實他比成明也就大幾歲,小端親王還在四九城裡胡鬧,遭阿瑪打屁股的時候,他已經沒爹沒媽,在御座上端坐如儀,召見臣工好多年。
少年的熱烈與坦蕩固然很好,沒有忌憚,沒有左思右想,可是權衡之下仍孤注一擲,也有震懾心魄的力量。
太皇太后安靜地看著她,“今兒在這裡,咱們不論主僕。我也算你半個瑪瑪,你瑪瑪是我的親妹妹,我把你當孫女一樣的疼。你有什麼話,都可以對我說。”她接著道:“你去養心殿,自然有自己的理由。你自入宮來,一向小心謹慎,從不無緣無故地惹是生非,今日回了貴妃身邊宮人的嘴,一定有你的道理。”老太太握著她的手,眉眼溫和,“你喜歡他,是嗎?”
太皇太后甚少這樣溫聲細語地說話,彷彿又回到了家中,在瑪瑪的身邊。
她不自覺的紅了眼眶,將今天在養心殿想說卻最終沒說的話,在老太太跟前,悉數說了出來。
她輕輕說是的,“我喜歡他。”
“這真是件好事。”老太太笑了,順著她烏黑的發,一如既往的溫柔。老太太有些慨然,“能在年輕時遇見一個喜歡的人,最幸運不過。少年時的心動最珍貴,更何況他也是喜歡你的。”
搖光紅了耳根,伏在太皇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