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低著頭,“我說你不用吊著我,我也不會賴著你,散就散了,從今以後兩不相干。
“你真這麼說的?”
他十分詫異。
“這麼說怎麼了?”
她忽地抬起眼。
“沒什麼,就是有點意外。”
許非看著那雙黑亮的眼睛,似連雪花都沒了進去,“我以為你會哭哭啼啼的,沒想到是這樣一個姿態,真的很好,不枉費我一番教誨。”
“呸!還真拿自己當許老師了。”
陳小旭啐了一口,道:“我那會兒就覺得他成熟,會照顧人,也有才華,現在卻……”
她搖搖頭,到底不願講出什麼壞話,只道:“對了,節後有你的戲。”
“王導給我打電話了。”
“我初四回去。”
“那麼早?”
“寶姐姐沒回家,自己在京城,我放心不下。”
“哦,那一起走吧,我也是早兩天晚兩天的。”
“嗯。”
香盤與筆筒
初四一早,倆人就到了京城,又輾轉倆小時,才找到那棟神奇的筒子樓。許非看得直咧嘴,估摸著到香山片場的距離,自己也得在這住了。
樓裡空空蕩蕩,風一吹嗡嗡作響,感覺樓板都在抖。陳小旭帶著他上三樓,穿過又長又窄的過道,停在一戶門前。
“咚咚咚!”
“誰?”
“我呀!”
裡面先是一陣忙亂,才聽得腳步近前,“吱呀”一聲露出張儷的圓臉。
“天啊,你還真回……”
她見著妹妹驚喜萬分,跟著一瞥,這份驚喜又溢了幾絲出來,“你也來了。”
“你自己幹什麼呢?”
陳小旭拎著大行李擠進去,見爐子裡燒著煤球,通紅通紅的,一口小鍋擺在桌上,熱騰騰冒著白氣。
“喲,煮麵條呢,連點油香都沒有。你別告訴我,這幾天都吃這個過來的?”她湊近聞了聞,不太敢恭維。
“麵條方便,省的煮飯燒菜了,你們吃了麼?”
“……”
陳小旭往床上一坐,沒言語,而是看向某人,“許老師,你不表示表示?”
“這會沒有館子開門吧?”
許非想了想,忽道:“哎,地壇今年辦廟會,肯定有好吃的,要不咱們去逛逛?”
“好呀,你租那房子不也在地壇旁邊,逛完正好去瞧瞧。”
“可我都煮好了……”
張儷見倆人你一句我一句把事情定了,不免頭疼,“我就不去了,還看劇本呢。”
“吃飽了才有力氣研究角色,快點穿衣服!”
陳小旭拉著她,硬給套上外套,張儷沒辦法,只得跟著出門。
三人往樓下走,許非見她腿腳有點不利索,問:“你腿怎麼了?”
“沒事,就摔了一跤。”
“好端端怎麼摔了?”
“我初一去周汝昌先生家裡,半路差點跟公交車撞上,還好沒出事。”
嘖!
倆人同時露出不省心的表情,“大年初一你去人家裡幹嘛?”
“還空著手去的吧,周先生沒給你壓歲錢麼?”
“我也是後知後覺,太不好意思了,先生還留我吃飯呢,我就像個小偷似的急忙逃走了。”張儷想起來只覺好笑,沒有半點孤苦伶仃的抱怨。
卻說仨人走了好一段,才乘公交車到了地壇公園。
地壇廟會是京城最早恢復的,正是從今年開始辦,此後年年不落。附近的雍和宮人滿為患,排著隊進去燒香。公園裡人也不少,一個個裹著大棉襖,凍得鼻涕直流,但那也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