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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十分鐘過去,終於吐出那句“下回分解”,底下還不讓走。他估摸著時間,不走不行了,再講就得到明兒早上。
許非在側臺推著主持人,“控制一下場面,咱們得撤了!”
主持人也經驗不足,手忙腳亂的跑上去,磕磕絆絆開始收尾。單田芳趁機回到後臺,一行人趕緊穿衣服,收拾道具。
好容易坐上客車,沒開幾步路,嘎吱又停了。
“怎麼了這是?”單田芳問。
“人堵上了,不讓走啊!”司機拍著方向盤,也是熱血沸騰。
好傢伙!
許非扒玻璃一瞅,部分人已經離場回家,但還有一些人擠在客車周圍,更有一個哥們趴在車頭上,大聲嚷嚷:“您才講了三陣,還有兩陣呢!”
“那兩陣講完再走吧!”
“對對,講完再走,我們就在這聽。”
“我們就在這聽!”
工人們抄手縮身,衣服和頭上滿是雪片,熾熱的呼吸跟寒氣攪成一團,在昏黃的路燈下,卻是一雙雙眼睛閃亮,真誠熱切。
單田芳鼻子一酸,出來抱抱拳,啞著嗓子道:“各位,我也是沒溝營的,咱們都是老鄉。今天跟大家相見,是緣分,也是福分。但總有曲終人散之時,我們明天還要趕火車,得早點回去休整。以後有機會,我一定再來,一定再來……”
俱樂部的員工也出來勸說,好半天,眾人才鬆了手,讓了路。有幾個同路的,還騎著腳踏車跟了一程,打著響鈴不斷擺手。
大雪紛飛,客車顛簸前行,慢慢駛離了廠區範圍。
外面的光慢慢暗下,十幾個人化作一團團影子,隨著顛簸輕輕搖晃。寒風從四面縫隙中穿過,又在車內兜轉肆虐。
沒人覺得冷了,只有熱騰騰的氣在心裡燃燒,許非看著那兩個車燈照向前方,那前方路上,熱潮翻滾,冰雪消融。
春節
“有臺沒?”
“有臺沒?”
許非站在屋後,握著一個竹竿似的東西,上面有魚骨頭狀的天線,轉一下,問一聲,轉一下,問一聲。
明明就隔著一個後窗,張桂琴也非得在炕上傳話,“有臺沒?”
許孝文愁眉苦臉的拍打著一臺黑白電視機,“沒有,沒有,哎,剛才有了……”
“剛才有了。”張桂琴又扭過頭,樂在其中。
許非往回轉了轉。
“哎,有了有了,別動!”
“是中央臺不?”
“是中央臺!”
“有雪花沒?”
“不大。”
“那我進去了啊。”
許非晃晃悠悠進屋一瞧,十四寸的黑白電視機里正播著一段京劇。爹媽坐在炕上,樂顛顛的看,畫質沒法形容,由於尺寸太小,觀感也不太愉悅。
這會兒電視節目少的可憐,都用紀錄片、新聞、戲曲湊數,再輔以少量的電視劇。
七十年代,只有中央臺和省級臺,去年才允許創辦市臺h縣臺,但傳輸技術跟不上,現在是從共用天線到電纜的過渡階段,非常不成熟。
那許孝文也得意,一個月能搬回一臺電視,還有相當多的餘錢,這都彰顯了一家之主的尊嚴和地位。
他和許非在外跑江湖,幾乎踏遍省內,演了二十多場,春節頭兩天才趕回來。
許非混了二百多塊錢,許孝文八九百,單田芳自然最高,人人嚐到甜頭。鄰居張家也是曲藝團的,跟張賀芳一隊,同樣搬了臺電視回來。
總之團裡上下,這個年應該都很愉快。
“都說春節晚會好看,我今天非得瞅瞅是啥樣,電視誰也別關。”張桂琴看了一會,大為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