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恐怕不明白您的話了,督察。」
「表面上似乎並無問題,」督察放低聲說道,「但肯定是有隻犯罪的手結束了他的生命,所使用的計謀很毒辣。這方面我們目前尚不瞭解。」
「這麼說,是一次謀殺?這太可怕了!真的,我就更加不明白了,我在哪一方面對你們有用呢,先生們?」
「我們正在追捕的罪犯,是比狄俄墨得斯還要危險的一種人,有如惡魔。他似乎自負使命,要將那些他認為是有害或可惡的人從王國中清除掉。對我們來說,很不幸的是他極其詭詐、極其機靈,使得我們無從知道他是何許人。故而我們不得不追蹤一切可能會讓我們找到他的線索,不管它們有多細小。正因為如此,理查森太太,我們才冒昧來打擾您。請理解我們:每一個跡象,哪怕再微不足道,對我們來說也是很寶貴的。令郎和『魯濱遜先生』有過直接接觸,恐怕是最能向我們提供情況的人了。」
「對,但他會暴跳如雷的!因為自己如此這般就給愚弄了,我明白。」
「不會是在宅子四周吹笛了的那個男子吧?」歐文彬彬有禮地問道,「我們來的時候大致瞥見過他一眼,不過我們倒是聽到他的樂曲了……很特別的,我得說,內行的耳朵聽來動人心絃。」
「這地方欣賞他音樂的聽眾,也只有他的那些蛇了,先生,」理查森太太反駁說,口氣有點冷淡,「話雖如此,這方面我也不能肯定……」
女主人和我們談了她長子的一些情況。歐文一開始便感到意外,似乎覺得德雷克.理查森這種奇怪的舉動很有意思。
「那麼遇到魯濱遜先生的不是他了?」韋德坎德插進來說,顯然他對這些爬行動物毫無熱情。
「可不是嘛,是赫拉克勒斯,我的小兒子。可以說,他在我們家裡個子最大、身骨也最結實,真的……」
一陣靜寂。我在想,我這兩位同伴突然間所顯出來的吃驚程度一定和我不相上下。僅僅赫拉克勒斯這個名字就使我們的思維停滯了好一會兒。我們預計過種種情況,就是沒想到我們的調查中會有這麼個名字的人出現。隨後,在最初的一陣驚愕過去之後,我們恢復了理智:這只可能是一個巧合罷了。
「赫拉克勒斯?」歐文說道,一邊將他天藍色上衣上的鮮紅石竹花重新插好,「這個名字實在很有特色呢。」
「可不是嗎,我承認,」理查森太太回應道,覺得我們的驚訝很有趣,「可以說,這個名字對他還非常合適。」
「想來他就像古代的那位英雄,既強壯又俊俏吧?」歐文問道,口氣打趣,像是儘量要讓自己弄明白些。
「您說的沒錯,雖說我做母親的不想為這個而得意,卻也因此而擔心呢。」接著她像是開玩笑似的說,「我可要先講一聲了,各位警官先生,你們想把他抓走可辦不到喲。你們那些手銬呀,牢房的鐵條呀,對他都不在話下!什麼都對付不了他!」
我們三人都客客氣氣地笑了,但我們越來越感到興趣。確實,當理查森太太走了出去準備將他介紹給我們之後,我們就急急地在等著他的到來。這當兒,歐文正用讚嘆的眼光將餐具櫃中那套很漂亮的中國餐盤一一看過去;我呢,則試圖想像著赫拉克勒斯的體態和相貌,先入為主地設想這個壯實傢伙的模樣:身系獸皮纏腰帶,手持粗大棍,一如通常書本插圖上的那種形象。
當這個年輕人終於來到時,我馬上感到這間豪華客廳裡的氣氛似乎為之一變。他雙肩寬闊,個子中等偏高。但特別令我印象深刻的,是他的沉著冷靜和他那討人喜歡的態度舉止。他淡栗色的頭髮朝後甩開,使人能整個地看清他的臉。它坦率真誠、目光爽直,這張臉是不會讓女性們無動於衷的。他全身透出一種寧靜平和的鎮定自若,然而也許是過於完美反而顯得並不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