遺孀想說什麼,但沒說出口。那些刻在她臉上的一道道皺紋顯得更深了,眼神也顯得心不在焉。
「他是孩子的父親,對嗎?」歐文緊逼著問道。
她嚥了咽嗓子,認可了這句話。
「為了紀念約翰,我一直是想保守這個秘密的,即使赫拉克勒斯他自己也毫不知情。您明白,羅伊是個小時候的朋友……這個人,大家說不出他有任何不好的地方,人人對他總是讚美有加。約翰甚至為有他做朋友而感到自豪。有天回來休假時,他很神氣地將羅伊帶到我跟前,像是要給我一個大大的驚喜。或多或少也是因為我的關係吧,約翰才和這個我小時候就很傾心的老朋友走到了一起。約翰對他和對我本人一樣,很是信任……但他把我們兩個都看錯了。本來,我基本上也做到了控制住自己的感情,直到有天,羅伊因為從馬上摔了下來而不得不延長他的假期……約翰一個人回中國去了。我記得很清楚,這是1886年的事,赫拉克勒斯是第二年出生的……」
歐文沒出聲,臉色凝重;落在屋簷上的小鳥嘰嘰喳喳叫得正歡,反差強烈。隨後他問:
「您丈夫知道嗎?」
理查森太太緩緩答道:
「我覺得他不知道。」
歐文顯得意外。
「我想是不知道,」她又說道,「因為我們從來沒提到過這問題。」
「那麼您曾有些時間是吃不準的吧?」
「對,那當然了。但您設身處地想想,當時也就兩個星期左右的出入,這很可能是他的孩子,所以這方面我並不擔心。我承認,約翰在得知有了這個孩子時,我覺得他有點怪怪的,顯然這個孩子並不在我們的預料之中。他在這裡等著孩子出生,第二年回來才又見到。從那以後,他對孩子是百般撫愛,比起薇拉和德雷克在這個年齡要關心多了。約翰退休時赫拉克勒斯才三歲,可以說他幾乎是在專職照料他。故而說真的,我不認為他有過什麼懷疑。」
「您丈夫是兩年前自殺的,對吧?是在赫拉克勒斯繼承羅伊的財產後不久,對吧?您不認為這兩件事是有聯絡的嗎?」
理查森太太給我們杯裡斟上茶,手有點不穩,隨後答道:
「換句話說,就是這份遺產使他明白了他以前一直不願相信的事,是這個意思吧?」
「您得承認,這事相當令人困惑!此外,有人還告訴我,說您丈夫在去世前那幾個星期很是沉默寡言,甚至顯得尖酸刻薄。確實,對一個已決定要結束自己生命的人來說,這看來還是合乎邏輯的,但由於後來有了這意外的財產贈予一事……」
「您瞭解的情況不少呢,伯恩斯先生。那時約翰正默默忍受著另一種痛苦,一種幾乎治癒不了的病在折磨著他……您已猜出來了,是嗎?」
歐文示意表示肯定,但他眼中掠過的閃光使我有所懷疑。
「顯然他是從中國帶回這個毛病的,雖然他以前總是強烈抨擊我們政府的政策,說它將這種毒品傳入了這個國家。他始終沒告訴過我究竟是在什麼時候吸上鴉片的。但在我看來,是在他最後回來前不久,因為我以前一點也沒發現。看得出,他一直在盡力隱瞞這件事。這可惡的嗜好根本就不符合他慣常所宣揚的理念,也就是人的尊嚴。開始時,他只是在自己的房間裡抽;當然也正是因為如此,他才要求大家無論有什麼事都不得進去打擾他。後來,他丌始常去首都東區一家下作的專門煙館了……他來去一般是兩天,特殊情況下是三天。不過他總是做到了不超過一定劑量。」
「除了您,家裡沒人知道這事吧?」
「對。他作過努力,也有過安排。隨後,差不多就在發生了遺產這件事時,他的確開始沉淪了,不過我以為這是他惡習合乎邏輯的發展結果。除了他精神上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