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房間的一角,靠近窗子的地方,有套有點特別的傢俱,從一開始就使我們發生了興趣。在一個放滿擺設像是桌臺的傢俱上面,立著—個木質藝術品,做工井不算精緻。這是個身裹錦緞的女人。其右有隻白虎,虎視眈眈的樣子,是個石膏小塑像,體態有如一隻大貓。左邊,另有一個塑像,要大一些,是條龍,給塗成了青色,它讓我們想到使麗塔·德雷珀那麼駭怕的就是它了。還有隻香爐和一個大青銅爵.使得這套傢俱更顯充實。
我覺得房間裡靜得不大舒服,也是想把歐文從他的遐想中撿回來——因為我看到歐文拔腳過去就一直在欣賞這些中國藝術,所以開口說道:
「這裡就是理查森上校平常喜歡休息的地方了,以便細細品味這令人陶醉的中國魅力。在這個寧靜的避風港裡……」
「細細品味這令人陶醉的中國魅力?」他說,「您講得真好,我的朋友。您看看那兒,護牆板上……您想想,已故上校對那個把剪的紙人兒釘在客廳牆上的孩子,不是沒有道理就訓斥了他一通的。這裡有兩個,用黑紙板剪的,反過來釘在了牆上。」
「瞧您說的,我注意到了。這證實了我的看法。」
「什麼看法?」歐文問我,探究地抬頭望著我。
「就是這個人瘋了,毫無疑問。毀掉綠籬,推平小山岡,拆掉整整一層樓,這一切的託詞都是一條青龍,其後還有剪紙人兒這種事……我認為理察上校瘋了是毫無疑問的。此刻我倒很希望在他自殺前腦子清楚的時候,給他來個猛醒!」
「嗯,我呢,我的想法恰恰相反。我要說,這個男人和多數同胞一樣正常,有責任感,有信仰,關心親人的幸福,雖然也像大象一樣有些小小的缺點。他只是在結束生命時才陷入精神錯亂。不過您也夠可以的了,阿喀琉斯,因為您天下無雙,是不會出錯的!您的幫助對我很寶貴呢,我怪自己沒多加仰仗。每次我們調查結束,我總是想到本該只須聽聽您的高見,將它們反過來思考,就一定能使真相大白了。」
歡快的陽光漫進房間,正好代表了我在這美好的夏日愉快的心情,故而我溫和地回敬道:
「隨您怎麼笑話我好了,歐文。我很清楚,您在這個案子裡處境不妙呀!」
他似乎並不在意我的話,只是惱火地撣撣他橙紅色上衣袖口上的灰塵。隨後他蹲下身子,仔細看著青龍那張怪模怪樣的臉,一雙大眼對著一雙小眼。
「我能知道您正幹什麼嗎,歐文?」
「我在觀察,親愛的,用我的眼睛,特別是用我的腦子。」
「您看到什麼了呢?」
「是這個可怕生物的臉,它在夜裡纏繞著小……得伊阿尼拉……得伊阿尼拉……得伊阿尼拉……」他一再念叨這個名字,沉思著,顯出喜悅的神色,「阿喀琉斯,小理查森這麼稱呼德雷珀小姐,您不覺得奇怪嗎?」
「奇怪的事太多了,我可不知道是哪一個。」
「想必您知道得伊阿尼拉是什麼人吧?」
「料想是個神話人物,對嗎?」
「不錯,在英雄赫拉克勒斯周圍的人中,這可不是無足輕重的一個,因為她成了他的第二任妻子。」
我也走近青龍,說道:
「如果我是『得伊阿尼拉』,知道嗎,我會很不放心的……我會馬上遠走他鄉!您還記得她教父談到她時說的那些內情嗎?就是老在她噩夢中出現的那個龍?」
「當然了,阿喀琉斯,這是本案中最令人困惑的方面之一。」
「據說她還夢見想要扼死她的一個男人……只要我們還沒有將這個病態的傢伙關進牢房,這種事最終是會發生到她頭上的!」
他搖搖頭,想著什麼,接著站起身,打定主意不再看龍了,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