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樹生把葛佳宛送回小鎮,就走了。
下午四點,葛梵剛釣完魚回來,葛佳宛看了眼水桶裡掙扎的魚,“今天吃魚嗎?”
“做清蒸。”
葛梵愛吃魚,但葛佳宛絕對不會碰,至多陪他釣一釣,順便靜靜心。
“小秦走了?”葛梵問。
“走了。”
葛梵觀察葛佳宛臉上表情,覺得她有心事,“你們今天出去談崩了?”
“什麼崩不崩?”
“他喜歡你啊。”葛梵向來開明,回憶過往,“小時候還說過要娶你。”
“童言稚語,哪裡能當真。”
“但他確實對你有心。”
葛佳宛預設了這個說法。過了一會兒,她道:“我拒絕他了。”
“難怪。”葛梵一眼勘破,用最容易讓人交心地語氣道:“那我們宛宛為什麼不開心?”
葛佳宛也不知道是自己身體不舒服還是精力全都用在了那場對話中,她很累,趴在了中島臺上,看冰箱門上的溫度數字。
她吶吶:“因為宛宛說了大話,而她自己也不確定自己能不能做得到。”
談什麼野心?
狠話放出去,只有她自己清楚心裡有多沒底氣。
“你有什麼做不到的?”
也許是畫棟飛甍見過,棟榱崩折也見過,這些年葛梵最不缺的就是耐心,他向葛佳宛一一細數著她的戰績,從學業到社交,事無鉅細——
那是被自信包裹住的葛佳宛,意氣風發,沒被挖出來的小小陰暗角落根本擋不住旺盛的火光。
末了,葛梵停下片刻,聲音放輕:“是爸爸拖累了你。”
葛佳宛想也不想地就搖頭:“不是。”
須臾,她又沮喪地說:“不全是。你知道的,源頭不在這兒。幾年前那件事,只是一根擦了火的木柴不小心碰到了導火索。”
葛梵並沒有被安慰到。
因為所謂的源頭,他也有責任。
不願看葛梵自責,葛佳宛不太想談這個,她另起話題,卻是出口驚人。
“爸爸,你說是不是隻有我和顧湛分開了,大家才會好過一點呢?”
葛梵正肅:“你們吵架了?”
“沒有。”葛佳宛來著月經,傾訴欲達到了頂峰,人也變得多愁善感,“我就是覺得,顧湛太累了。而且……”
她想到韓齡。韓齡說顧家不可能會讓她進門。她想到戴清荷。戴清荷說她會拖顧湛的後腿。
她想到秦樹生。秦樹生說她把自己逼得太緊。
好像大家都不看好他們。
她不繼續往下說,葛梵也知道她要說什麼。
“別人的想法歸別人的想法,說到底還是要看你自己怎麼想。”
“我怎麼想?”
葛佳宛自問一句,沒有回答,光是想想都頭疼,她揮手說算了,拖著身子上樓,恨不得有疾風,將她吹走,吹到顧湛身邊。
她知道的。
當她看到他,一切都將明瞭。
*
這次回來,葛佳宛嚴重水土不服。
她吃得少,睡得多,腦袋昏沉,病來如山倒。
葛梵給她請來的醫生是華裔,笑起來,有點像自己所熟悉的那位家庭醫生於逍。
打完吊水,她順口問:“醫生,您姓什麼?”
醫生看她,“姓於。”
這麼巧。
葛佳宛冒昧道:“能請問一下,於逍醫生跟您的關係嗎?”
“那是我弟弟。”
葛佳宛:“……”
她早該知道顧湛遍佈她的生活這一事實。他就是一張鋪天蓋地的網,她一介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