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希娘還是覺得冷,許是站久了人愈發昏沉,她著顫往前走了幾步,細想過後又道:“我記得你腰後有道傷疤,幼時偷偷爬到桂花樹上摔了讓石頭硌傷。”
“你我睡了這些日子,我身上哪裡能瞞得住你,何況這事又沒瞞著誰。”
“……”
她一時難以呼吸,扭過頭去道:“還有一件,連蘭平都不曉得的。你那時年紀小,也許不記得了……那東西被我夜裡偷偷埋在海棠樹下,如今只怕還在那兒,這話我怎麼好說給別人聽。”
她說的這事,王崇早沒了印象。便就是真的,她往年呆在那院裡的時日也不少,如何作數,王崇回過神來半個字都聽不進去。
其實蘭平那話剛說,他已信了大半,讓她過來,只想著不好這樣就定了她的罪,或者他心裡還曾有別的期冀。
念及此,王崇只恨不能一刀砍殺了自己,他站起身,突然取了牆上佩劍拔出指向她:“我只問你,她的死跟你陸家有沒有干係?”
“崇哥……”
劍尖往前逼近兩分抵著她的喉頭,王崇眼神陰冷,似她再說半句就要將劍刺入。陸希娘眼眶通紅,她咬著唇搖頭:“我也不知,或許是罷……”
她也不知怎會這樣,以為慈愛的母親居心叵測,乖巧的侄女只是在她面前惺惺作態,守在她身邊叄十年的丫頭害她,而現在哥兒又拿劍指著她欲置她於死地。
她活了叄十五年,倒讓人覺得可笑得很,稀裡糊塗過了一輩子。
饒是此,上天偏還要捉弄她,讓她與哥兒落到這樣不尷不尬的境地。她曉得自然不能怪崇哥兒,哥兒也是報仇心切,只不過這樣的日子她都不知道還有什麼盼頭。
陸希娘意識開始模糊,然而最後時候,她還是想起來。她還有哥兒,崇哥兒該好好過日子,無論她究竟如何死的,她都不能讓他捲到這裡頭,她只盼著他能稱心如意,平安到老。
她費力睜眼望向王崇,男人居高臨下站在那處,完全看不清他面上表情,她伸了手去:“崇……”
難不成她這又是要死了,她倒是不怕死,可她還有好些話沒囑咐崇哥兒。
可她再說不出話來,徹底失去知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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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希娘緊皺著眉頭,只覺身邊有人在搖晃她,她貪戀著夢裡的場景完全不願意睜開眼。
夢中她仍在她那個院中,坐在海棠樹下吃酒打絛子,崇哥兒自太學回來給她念話本子。唸到趣處,她完全不顧儀態笑得前俯後仰:“哥兒,那書上真這麼說?還是你胡亂編了哄我?”
沒等崇哥兒應聲,陸希娘猛地睜開眼,夢瞬間就碎了。她精神恍惚環望四周,還沒辨出自己究竟在何處,忽有個陌生的婆子迎上前來,站在床邊低聲與她說話:“您睡了一天,該用些吃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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