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叫到首輔何萬年的值房時,謝拾已經有了心理準備。然而,當何萬年一言不發地捧著他的《試論新法》,足足晾了他小半個時辰,他一顆心依舊忍不住忐忑起來。
直到何萬年合上奏書,向他投來審視的目光,謝拾頭一回體驗到什麼叫“官威”。並非飄渺的形容,而是實打實存在的氣勢。
“這封奏書是你親手所寫?”何萬年終於開了口,“在本官之前可曾有旁人看過?”
說話間,他始終意味不明地打量著謝拾。在首輔如有實質的威嚴之下,一般人早就誠惶誠恐。謝拾反而漸漸放鬆下來。
他拱手道:“……回稟中堂大人,此疏的確是下官親手所書,不曾有旁人知曉。”
畢竟他上書的目的是為了彌補新法的漏洞,本意是希望變法成功,並不是為了給守舊派充當急先鋒,自然第一時間將之交到何萬年手中,希望這位首輔大人願意聽從他一介小官的建議。若是在朝堂上公開上書,說不得就變成守舊派手中的槍了。
首先交到何萬年手中,已經是明確的態度表示。若是首輔願意主動採納他的建議,便是守舊派也無法拿謝拾的奏書說事——新法確有不周,首輔這不是修改了嗎?
不得不說,經過李岱的一番教育。儘管現實依舊不擅長也不樂意玩弄什麼陰謀詭計,但這種小小的手段,他還是會使的。
只是不知道他這點善意是否能被何首輔接受?抑或者被後者當作大放厥詞的狂生?甚至於,但凡何萬年專斷一些,謝拾針對新法的幾萬言未必不會被視為一種冒犯。
這種種可能,早在上書之前謝拾就想過了。只是,正如當初他像個楞頭青一樣在天子面前直言不諱,原因從來如此簡單。
有些話,總有人要說的。
有些事,總有人要做的。
何萬年靜靜地看了他好一陣,見下首的年輕人始終神色不變,目光中多了些許微不可查的欣賞。只可惜,還是太年輕了……
“汝早生十年,你我當可同行。”這位威嚴十足的內閣首輔搖著頭髮出一聲感嘆。
謝拾驚訝地抬眼看向他。
他由衷敬佩道:“中堂大人胸襟如海,下官佩服。”不是哪個上司都能容忍自己的心血被下屬逐條逐目糾錯批評的,更不用說這個上司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首輔。
謝拾其實早就做好了捱罵降職的準備。他甚至都不曾提前向李岱說過上書之事。一來是知曉後者必然不會贊同他如此衝動行事,二來也是不願意因此連累這位座師。
“行了,你也不必給老夫戴高帽。”何萬年擺擺手,似笑非笑地開口,“想來老夫今日若是訓你一頓,你也未必就能服氣。指不定便要在心裡腹誹老夫氣量狹小……”
聽起來像是陰陽怪氣,但是現實卻從他改換的稱呼中聽出了幾分親切。此時何萬年同他說話的口吻,不像是長官訓斥下屬,更像是一位長輩在訓斥不聽話的小輩。
別的不說,最擅長的就是善解
人意以及順杆爬的謝拾下意識站得筆直,一顆心直接放回了肚子裡。他臉上的笑容燦爛起來。
“中堂大人過謙了。()”?﹢葶??�?晗?≈ap;ldo;隙?偗?????豔????彬煜??蹎n??店????????彎??()_[()]?『來[]≈ap;看最新章節≈ap;完整章節』()”
兩人你來我往之間,都接受到彼此默默釋放的善意。值房內的氣氛頓時舒緩下來。
何萬年將謝拾叫到近前,指著他的奏書:“今日喚你前來不為別的,紙上文章終究淺顯,本官還有不明之處想要問你……”
短短數萬言,哪裡能寫夠革新的詳細內容?況且謝拾這封奏書吸納了學海中古今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