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道:“我要留京。”
龔遠一拍掌:“這下可好。哪怕他們都搬出湖廣會館,還有張兄與我一道作伴。”
小夥伴們未來前路都有了規劃,謝拾又想起徐守文,報錄人一路從街上飛馬而過時他一直留神聽著,似乎並未聽到徐守文的姓名。
謝拾疑心自己聽漏了,便問石頭:“你可有在榜上看到徐師兄姓名?”
他雖端坐在會館中等待喜報,石頭卻是早早到貢院門口去了一趟。隨謝拾讀過書識過字,如今的石頭看榜是毫無問題的。
石頭老老實實搖頭:“沒有。小的仔仔細細看過三遍,都不曾見到徐公子大名。”
謝拾不由長嘆一聲。
以徐守文的水平,中與不中本就在兩可之間,看來他這回依舊是欠缺一絲運氣啊。
“……運氣之說,藉口而已!”
稍晚些,謝拾來到徐家,聽了他對徐守文的安慰,夫子徐衡不贊同地板起了臉,嚴肅的神情與昔年教導學生時一模一樣。
“歸根究底是他才學不足。若是他平日勤勉用功,何須在科場賭運氣?”
言罷,他的目光不輕不重地看了兒子一眼。謝拾下意識瞥向夫子的衣袖,潛意識中彷彿有一柄戒尺就要被夫子從中甩出。
如此聯想令他啞然失笑。
徐衡訓完“不求上進”的兒子,目光再度落到小弟子身上,嚴肅立刻轉為溫和。弟子已然考取會元,離狀元只有一步之遙,依舊像從前那般吝於誇讚就未免過分了。
徐衡附掌而笑:“善!善!你能走到今日這一步,為師我也是萬萬想不到的。不過從小你便用心於學,該當有今日成就。”
天道酬勤並不總是在每個人身上都應驗,而一旦應驗,任誰都得道一聲理所當然。
就連落榜的徐守文臉上都露出“合該如此”的表情,並不曾生出一絲一毫的嫉妒。小師弟的天資與努力,他可是都看在眼裡。
謝拾卻是當場跪下行了一個大禮,一如當年初次拜入夫子門下時,他抬起頭來,臉上綻放出大大的笑容:“學生能有今日,全賴夫子教導。夫子替我開蒙,授我詩書,教我做人,師恩如海,無以為報。”
好小子,給老夫來這一手!
徐衡眼眶不覺微微泛紅。
他稍稍側過身,不願在兒子和弟子面前
() 如此失態。不然哪還有嚴師與嚴父的威嚴?
輕咳一聲,徐衡總算繃住表情,他揮袖道:“起來罷。為師還有話與你交代。()”
明日一早,你須記得前往拜見座師,該備的禮你師孃已替你備好≈hellip;≈hellip;?()_[(()”
徐衡如此這般交代起來。
座師即會試的正副主考,於貢士皆有錄取之恩。會試放榜後,所有貢士首先要做的便是登門拜見座師,感謝座師取中他們。
座師與門生之間也會由此形成官場上最牢靠的關係網之一。得到座師重視與賞識的官場新人,相當於入仕後便有了一座靠山,將來無論行事還是升遷都方便許多。
此外,同一科中進士的同年、籍貫一致的同鄉所形成的關係網在大齊亦不可小視。
此乃科舉制度形成以來的官場陋習,早已成了普遍的慣例,徐衡縱然不是濫用關係、以私害公之人,卻也對此見怪不怪。
擔心學生衝動莽撞,他好生叮囑了一番。
這等陳規陋習,在徐衡看來並非全然是壞事,所謂用之正則正,用之邪則邪,只要不仗著人脈關係損公肥私,便無不可。
一如當初謝拾所創合聲法,徐衡便是巧妙利用自家的人脈關係自然而然推廣出去。難道他的所作所為能說是有害於大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