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上任以來體恤民力,從不“大動干戈”,主要精力都用來發展文教,昔日荒廢的社學經歷整頓早已面貌全新。
等謝拾用過飯離開,方有一道人影來到前院。女子年過四旬,氣質端莊中透著從容,衣著並不華麗,只簪著根銀簪而已。
她若有所思地抬眼看去,只見到曲折的迴廊間,少年人輕快離開的背影,他宛如一枚初生的竹筍,比牆頭的綠蘿還要青蔥。
人不見了,周夫人陳氏才收回目光,輕笑一聲:“這便是相公相中的女婿人選?身量未足,我看還是個沒長大的孩子呢。”
周知縣撫了撫鬍鬚,道:“身量未足,氣度已成。年齡尚小,格局卻大。”
陳氏眼中閃過幾縷驚訝。
自家雖談不上高門大戶,可跟隨周知縣歷任以來,她自詡也見識過不少優秀子弟,卻是第一次見自家夫君如此欣賞一個人。
周知縣寒門出身,也是一步一步透過科舉捲上來的。陳氏與丈夫一路共患難共富貴,感情極好,膝下共有二兒一女。
長子已經成親,且中了舉人;次子不及弱冠,兩次院試皆未取,至今還是童生;幼女年方十二,夫妻倆如珠如寶,疼愛有加。
陳氏不願將女兒嫁入高門,向來屬意於孃家侄子,以為知根知底方能放心,周知縣卻不看好這樁婚事,一心想著另覓人選。
此番見周知縣對素昧平生的謝拾如此看重,陳氏還當他終於找到了心中良婿,哪知周知縣卻道:“不急,再多看看罷。”
言下之意似乎並非為女選婿。
“……良人未必可為良配。”他沉吟許久,緩緩說道,“我自認有些識人本領。乳鳳初啼,有吞吐天地之志。氣度格局如此,胸中自有寰宇,兒女之事終是點綴。”
站在選女婿的角度,謝拾備受他欣賞的優點反而成了不足。
“咱們女兒心思簡單,既不求榮華富貴,何必教她歷經風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