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的那位貴人很是低調, 我們又沒那個膽子打探貴人的訊息,便未曾問清楚貴人的來歷。但貴人的管事卻給我們留了話, 他叫林多吉,就住在三柳衚衕。你肯定能打聽到的。”
這些都是十幾年前的舊事了,安母之所以把那位管事的名字記得如此清楚, 是因為她家當時正養著一條名叫多福的狗。雖然這麼說似乎有些不恭敬,但多福真是一條好狗啊!可惜它幾年前老死了。
“原來是林管事……”謝瑾華喃喃地說。
身為謝府的四爺,謝瑾華當然是知道林多吉的。林家是慶陽侯府的世僕。林管事以前做過謝府一陣子的外院小管事,因為辦事得利,幾年前被調到了謝家大哥身邊,此後一直都跟著謝大。至於三柳衚衕,那距離慶陽侯府的後門並不遠,侯府中得臉的下人只要成親了,大都能在三柳衚衕安下家來。
既然是林管事出得面,這個事情肯定再無疑義,江鈺肯定就是謝瑾華的生母。
妾的親戚是不能被侯府當作正經親戚處的,更何況江鈺並沒有親人在世了。安學友家和葉正平家不過是和江鈺處得不錯的鄰居,雖林管事只報了他自己的名字,但這確實已是看在江鈺的面子上了。
謝瑾華心中越發難過了。
安母並未察覺到謝瑾華的情緒,因為她自己心裡也滿是唏噓,嘆道:“若是江秀才能再活幾年,事事都幫鈺姐兒安排好了,她何至於去做妾。不過,做妾已是好的了,畢竟鈺姐兒……罷了,不說了。”
謝瑾華也無意將這個話題繼續下去了。他身為兒子,怎能妄議親孃?
正好柯祺動作利索地把上墳用的東西都準備好了,謝瑾華謝過安母,就和柯祺一起由葉正平領著去了江秀才的墳上。山路不好走,謝瑾華的鞋子上沾上了不少溼泥,沉甸甸的,正如他此時的心情。
柯祺之前按照謝瑾華的年齡推算,以為江秀才若能活到現在該有五六十歲了。但其實江秀才中年得女,若能活到現在,已經快七十了。要不是葉丘村內的私塾如今在一定程度上是靠江秀才的遺產在維持,這使得他死後名聲很大,當柯祺打聽訊息時,葉正平也不能
葉丘村一行讓謝瑾華身上有了既不明顯又很明顯的變化。
不明顯, 是因為這種變化不是厲陽,不是邵瑞, 不是葉正平,不是他們這些人能清晰感知到的。很明顯, 是因為這種變化在柯祺眼中就像一場蛻變。謝瑾華顯然是放下了一些事, 又想通了一些事。
人活在世上, 就如一棵樹, 總要知道自己的根在哪裡,生活才會變得更加有意義。
每一個孩子都免不了會渴望母愛。謝瑾華肯定在心中構建過一個孃親的形象。他或許曾偷偷盼著自己生母是溫婉的,是文雅的,是美麗的, 是很好很好的。但家人的避而不提又會讓他懷疑,也許生母曾經做下了什麼錯事。這樣的懷疑看似對他的生活沒什麼影響, 其實卻造就了他過分懂事的性格。
當然, 如果生母真的曾經做下錯事,那麼謝瑾華還是要認她的,然後他會下意識變得更加懂事。
可現在,當他發現自己真有了一位溫婉的、文雅的、美麗的、很好很好的生母時, 那些被他埋藏在內心深處的忐忑不安就全部飛走了。他為親孃的早逝可惜, 然而他又為能有這樣一位親孃而驕傲。
謝瑾華其實是個重情之人。只是能為他看重的人實在太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