渾身冒著冷汗。
身側遞過來一方帕子,有人溫聲問道,“做噩夢了?”
徐雲棲側過眸對上他溫煦的雙眸,一下子呆住了。
“三爺,你不去上朝嗎
?”
過去裴沐珩早出晚歸,徐雲棲從來沒有哪日醒來時看到他躺在身邊。
裴沐珩見她額尖冒出豆大的汗珠,親自替她擦拭,“我今日告假了。”
徐雲棲愣了一會兒也漸漸緩過來。
她昨日弄出那麼大動靜,對他一定造成不小影響。
“我這是連累了你?”
裴沐珩心情頗有些複雜,雖說此事並未大肆聲張,可該知道的不該知道的都已經知曉,他成了荀允和的女婿,朝局猝不及防發生變化。
對於志在奪嫡的熙王府來說,有當朝首輔做奧援,便不只是如虎添翼這麼簡單。
妻子用“連累”二字,裴沐珩都不知怎麼答她,
他抬手撫了撫她眉心的褶皺,
“陛下並沒有斥責荀大人,依舊保留他首輔之位。”
徐雲棲頗有些意外,不過也與她無關就是了,她哦了一聲不再多問。
夫妻倆一前一後進了浴室梳洗,剛出來,陳嬤嬤慌忙進來告訴她,
“方才徐府遣了人來,說是岳家太太病下了。”
徐雲棲臉色一變,匆匆用了早膳,帶著銀杏立即登車前往徐府。
章氏是被氣病的,昨夜回來人就很不好,想起那胖嬸與她情誼甚篤,胖妞也活潑可愛,就這麼被丟了命,她恨不得將那葉氏千刀萬剮,自然而然便將怒火牽到荀允和身上,怒意剛起,想起他被人矇騙多年,可恨又可憐,章氏那股子火又莫名消散了,他果真還活著,果真成了人上人的首輔,章氏淒厲地笑了一陣,種種情緒絞在心口,最後五內空空,只剩下一抹惘然。
徐雲棲給她把了脈,開了個安神養心的方子,“昨夜的事都告訴徐伯伯了?”
章氏躺在塌上,閉著眼搖頭,“沒有,我不知道該如何跟他說。”
城中諸人都以為荀允和那對妻女已死,只有少數人知曉實情,以徐科在朝中的資歷還接觸不到上層秘密,不過也晚不了多久,最多幾日真相便到他耳邊。
徐雲棲鄭重道,“我勸您主動告訴他,也比事後他來質問的好,您主動告之,他便知您一片心都在這個家,信任他守護他,外界再多的謠言自然撼不動你們夫妻。”
章氏眼神輕顫著,“你說的有理,他去通州督渠去了,等回來我就告訴他。”
徐雲棲之所以事先沒與章氏通氣,一來怕她沉不住氣露了餡,二來,也是想讓她親眼看看荀允和的真面目。
但她終究低估了這樁事對母親震撼。
雖說她與章氏是親生母女,性情卻大為不同。
“母親,人要往前看。”她只能這樣勸道。
章氏深吸一口氣,慢慢撐著身坐起來一些,靠著引枕露出虛弱的笑,
“你放心,我知道輕重。”
章氏晦澀地笑了笑,“看來還是你外祖父有眼光,他老人家總說我性子軟,適合找個老實人過踏實日子,最開始便不同意這門親。”
徐雲棲很無奈道,
“他當初也不同意您跟徐伯伯,您不也沒聽麼?”
章氏微有哽塞,那個時候她跌落山崖,徐科對著她又是背又是抱的,方能把她從泥濘裡救出來,以世俗之見,她與徐科已有了肌膚之親,可因著當時被荀羽弄得心灰意冷,她哪裡肯嫁人,那徐科對她一見鍾情,觀她有旺夫之相,跪下來求親。
彼時秀水村的瘟疫案驚動了上官,縣城來了不少錦衣衛,父親態度十分堅決,連夜帶著她們母女往南去,徐科死纏爛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