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安庭因為手部顫抖而將握著的筆掉在了地上,他下意識伸手去撈,身體卻因為發虛而晃了晃。
秦丞言眼疾手快,一把將人從身後扶住,幾乎把安庭整個兒圈進了懷裡。
「還好麼?」
從長時間高度集中的狀態下猛地抽離安庭眼前都是花的。他白著嘴唇輕聲說,「還好」
冷汗粘濕了他額前的碎發,粘粘地貼在眼角。秦丞言讓人靠在自己胸膛,騰出一隻手替他擦乾了汗,把礙事兒的頭髮捋到後面,然後才帶著人走到椅子前坐下。
女生像被雷劈了一樣站在原地。
潔潔癖?
「用不用去醫院?」秦丞言蹲在他面前,仔細觀察著他的表情。
安庭搖了搖頭,他有點耳鳴,只能看見學長眸子裡擔心和啟闔的唇。不想讓人為自己擔心,還偷偷想把不停發抖的手慢慢藏進背後。
但半路就被人強行攥住手腕撈了回來,秦丞言只看了一眼,立刻說,「我給江波打電話。」
江波是帶著針來的。
秦丞言本想把人帶回教職工宿舍,但為了不耽誤進度,安庭堅持在實驗樓裡隨便找間空教室,扎完後他還能幫學長做些記錄資料的工作。
「不嚴重,」江波檢查完後說出結論,「就是一下子用力過猛導致的,小安安你得學會循序漸進啊,別太著急了。我帶了醫用彈力繃帶來,你帶兩天會緩解很多。」
之後江波還替他按摩了一下手臂上的穴位,安庭果然放鬆不少。
「謝了,請你吃飯。」結束後秦丞言說。
江波一邊收拾東西一邊回,「客氣啥,小安安也不是別人,咱啥時候有空不都能吃。醫館裡還有事兒,我先走,你那個你晚上帶人吃點好的,牛骨湯什麼的溫一溫。」
他來的快去得也快,安庭從疼痛裡回過神的時候人已經走了。
「別多想了,」秦丞言低頭看他,「想感謝等比賽結束再說。」
這一次安庭學乖了,他不再執著於單打獨鬥,也不再給自己那麼大的壓力。
他做了一份研究安排表,把十五天劃分成一個個小時間塊,嚴格按照表格里的內容去做。循序漸進,一點一點加大難度。
但他們人數少依舊是個硬傷,就算前期準備完全,還有秦丞言龐大的知識體系和恐怖的動手能力做支撐,但到完成第一個15天課題報告還是有很大距離。
時間不夠,那就壓縮時間。
兩人每天凌晨四點半起床,要在實驗室裡呆超過二十個小時。
夢想裝在腦子裡的時候是豪情壯志的,是熱血沸騰的。
但當完全付諸於實踐時,就會變成無數個枯燥的日日夜夜,那些不斷重複機械似的實驗,一次又一次的失敗都如同看不見的螞蟻,成群結隊爬進身體,一小口一小口吃掉心頭的熱血和腦袋裡的堅持。
每天安庭睜開眼就是窗外暗無天日的樣子,隔壁床的喻平睡得很舒服。接近深秋,連呼吸的空氣都是冷硬的。
那種感覺像有無數隻手把他拼命往床裡按,跟他說,「別堅持了,再睡一會兒吧。堅持有什麼用呢?你看你不做的時候過的也挺好啊。大不了不參加比賽了,你還是研究生畢業,未來依然光明。要不就休息一天,你都堅持這麼久了,休息一天又有什麼關係?」
但每到這種時候,就會有一條資訊伴著震動而來,像一根稻草把他從泥沼中撈出來。
安庭晃了晃腦袋,點開微信。螢螢幽光碟機散了一角黑暗,落在瞳孔裡,彷彿一簇溫熱的燭火。
【秦丞言:給你帶了早餐,還熱的。】
後面還有張配圖,是實驗室窗臺上養的一盆米蘭開花了。黃色的,小小的,擁擠在一起,生機勃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