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雖然作為薛氏一派的官員,滿朝文武見了他們都得謙讓幾分,但是許可權上各有分工,他們仍然沒法干預稅制國策,大略的方向仍然由中書令張說及政事堂諸相公閣老們掌握;不然還要政事堂三省六部等朝廷機構作甚?
左右無策,一日王昌齡便在官署中對張九齡說:“自從劉相公主持革新‘三政’(鹽政、河政、糧政)及錢法兩稅法施行以來,輕徭薄賦利國利民,天下未有怨言卻大幅提高了收入,國庫今年歲入預計可達三千八百餘萬緡。照以前的國家用度,這樣的境況早已富足並有餘,可而今軍政兩邊臃腫龐大,竟到了窮窘之地。”
張九齡時不時點點頭,並不言論。
王昌齡又道:“大頭還是戰爭軍費,數年以來屢次開邊,動輒花費百萬緡,尚且不算地方民夫勞力財物。本來是百年功業的大事非得短年月之內強求,若非大唐國力強盛恐已到民不聊生的地步。我認為當務之急是勸諫薛郎莫要好大喜功,應該民生安泰為本,穩定周邊以和外交,同時裁撤臃腫的官府及軍府,盛世不遠矣,這也是咱們作為謀臣的本分;而不是去慫恿他的錯誤。”
他說了一大通大道理,不料張九齡不置可否,卻忽然左顧而言它:“你認不認識季真?賀知章啊。”
王昌齡愣了愣,沉默了片刻,沒弄明白張九齡為什麼要岔開話題,難道我說錯了:或者此中不僅牽涉國泰民安的原因,還有薛崇訓掌權的考慮?
他一時沒想明白,便呼了一口氣冷淡地答道:“未曾見過面,但見過他的詩句和書法。不知他現在何處任職?在長安沒見過。”
“在洛陽。”張九齡平和地說,好像閒聊一樣的口氣,“季真和我一次外遷的,當時我覺得仕途黯淡便辭官回家修路利民去了,他卻遵從了朝廷的調職去了洛陽做官。最近聽說他在永業田上種棉花紡白氈,賺了不少錢呢。”
王昌齡愕然:“不好好做官種什麼棉花,為小利而舍大義。”
張九齡微笑搖搖頭:“出白氈最多的是西州,中原也可以種,不過現在還很少所以賣得貴。這是好東西,從播種到紡成一匹白氈,花費的人力物力比絲絹少很多,比麻布也費不了太多的力,卻比粗麻穿起來舒適美觀。少伯想想,庶民大多穿不起絲絹織物,穿那麻布卻很不貼身冬天也不保暖,如果白氈不是物以稀為貴,萬民皆有衣穿不是一件利國利民的好事麼?當國者讓庶民不寒不飢便為本分也。”
雖然他一口一個利國利民,但王昌齡也聽出了弦外之音:“這也是增加收入的一個法子,況且目前中原棉少,一開始倒也是暴利。”
張九齡微笑著點頭道:“國庫並非窘迫,只是薛郎近期急於對突厥用兵,從練兵治軍到出征需一次花費額外的用度罷了。我們不在政事堂,只要能出一份力就盡了責任態度,而國策大事,咱們不在其位何必去白勞心思?”
王昌齡沉吟道:“賀知章畢竟是小官,見了專相(中書令)委託他開口調回長安並非什麼難事。”
二人商量罷,便先寫了一封書信送到洛陽去和賀知章聯絡。
……賀知章五十多歲的人了,仕途是越混越差,武則天時剛中進士就封授國子四門博士,在長安做京官前途一片光明,不料當了近二十年的官,現在可好混到洛陽來了。按照唐代官場的路子,如果一心要爬到頂峰實現抱負的人,外放是一件難以忍受的事兒,簡直是浪費時間。賀知章不僅外放,品級也沒見漲,也不知他悟到了什麼道理。
不過他平常卻是一個樂觀豁達的人,在洛陽也過得逍遙自在,和當地的高門貴戶結交甚好,五十餘的人依然風流不羈常常光顧洛陽劉公產下的青樓酒肆欣賞音律舞蹈。劉公是洛陽數一數二的世家富戶,自稱漢代高祖之後,不僅富可敵國,在黑白兩道的人脈也相當了得,也很會處事,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