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一瞬間的迷茫,為這半個月思想工作的白費,也是對他自己的懷疑。他自詡是一個正直的好人,他沒談過戀愛,更沒想過去跟一個未成年談情說愛。甚至在這個世界,他還婉拒過好幾次婚事,他想他會這樣度過一生,就如同舟山先生那般。他無法想像,有一天,他竟然會對一個小女孩心跳加速。
他不該是這樣的人。
路徵沉著臉,點一點頭:「嗯。」又皺眉道:「走這麼快做什麼?」
周暄笑了一笑,故意說道:「想早點見到你啊。」
「你,看見我,很開心?」路徵雙手負後,狀似不經意地問,然而手心裡竟然有些許汗意。他也不知道他在緊張什麼,明明是很簡單的一個問題。
周暄點頭:「當然,你這麼久沒過來,我還擔心你是不是遇上了什麼麻煩呢。」她小心翼翼覷著路徵的神情,瞧他也不像很開心的樣子,小聲道:「你不會真的遇到麻煩了吧?」
路徵心頭驀地一陣柔軟,懸在半空的心放了下來。他笑一笑:「沒有。」他看看別處,又道:「我很久沒過來嗎?」
「是啊,都有二十天了吧?」
「不是,是十七天。」路徵糾正道,心說,她心裡比實際上多三天,她是不是覺得沒有他的日子,過得比平常更加慢些?這個想法讓他隱約有點開心。
他輕輕搖頭,掐了掐自己的掌心,告誡自己:打住!不準再想,她還未成年!
從年前開始,她的身形抽長了許多,臉上的嬰兒肥褪去,少女的風姿漸漸顯現,讓他心中的罪惡感減少了些。
周暄也不清楚具體的日子,隨口說道:「好吧,十七天就十七天。你是來找爹爹的?還是來找舅公的?爹爹在書房,舅公,舅公好像在自己房裡。我今天困得很,想先回房休息。」
——她看路徵今晚神色凝重,猜想著他可能是有正事,她不能多耽擱他的時間。
「我……」路徵本來想說自己只是信步走來,並沒有想見誰。他還想跟她多說會兒話呢。可是,她說她困了,他也不能留她,他點一點頭,溫聲道:「嗯,那你回去早些休息,做個好夢。」
周暄福一福,從他身邊走過。
路徵在原地站了好一會兒,涼風拂面,他怔了片刻,才清醒過來。他從懷中取出那隻「玉兔」,看了一眼,又放進了懷裡。
也許,他今晚不該過來,他需要再對自己做一番思想工作。上一回強度不夠大,他知道,他應該扔掉這隻「玉兔」,但到底還是捨不得。
他對自己說,這是因為他親手雕刻的,不想扔掉,是的,肯定是這樣。
路徵去尋舟山先生,舟山先生正看書,也沒想到他會此刻過來。
舟山先生看見他,興致頗高,說起前幾日帶著周暄去紅葉寺的事情,說到周暄不大信神佛云云。
路徵「嗯」了一聲,心裡想著他也不信神佛,其實他們三觀相差不是很遠的。他們相處起來也很舒服的。過了一會兒,他才忽的回神,他手心冒出了冷汗:怎麼又想到這層了?不行不行,打住打住……真不能這麼禽獸!然而,他轉念又想到,如果再過三四年,周暄未嫁,也許他可以……
不,不,不,這裡的女子不可能到十七八歲還不定親的。
舟山先生還在說著,路徵卻已經想到:怕什麼?就當是他早戀,他這個身體還不滿十八歲吧?未成年對未成年動心,也不稀奇啊。
他默默給自己做心理暗示:物質決定意識,存在決定思維,我還不滿十八歲,我也未成年,我這只是早戀而已。
這麼一想,他心裡自在多了,罪惡感也越來越少。周暄未及笄,他未加冠,在旁人眼中,他們是年齡相當的。記憶中的那個世界,對於現在的他而言,恐怕也只是一場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