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勇侯年少徵戰,也學過混話粗話,此刻似乎也忘了站在他面前的是他嬌滴滴的小孫女,說話頗重。
「爺爺,我……」
忠勇侯又道:「歷來婚姻大事,無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你一個姑娘家,跑到長輩面前,說嫁不嫁的。我看你需要好好反思一段時間,少想些雜七雜八的東西……」
週一柱羞憤不已,自己說的句句是真,卻被祖父責罵。想到家人都不理解,不支援自己,她更加難過。她也不想討好祖父了,將剩餘的湯重新裝好,就氣鼓鼓地告辭離去。
忠勇侯盯著孫女的背影,氣得直皺眉,不過是說她幾句,這就開始甩臉子了,是吧?
從祖父書房出來,週一柱的眼淚就忍不住流了下來,又氣又恨。她有哪裡不好?她做錯了什麼?為什麼老天要這樣對她?
姜氏雖然有氣,但到底是記掛女兒的。她自己生了會兒悶氣。等氣消了,就又使人叫了週一柱過來,摒退眾人,打算與女兒長談。
週一柱這兩天心事重重,看見母親也有幾分不耐煩。若是她沒猜錯,母親找她,定然是為了勸說她。她內心冷笑,在母親眼裡,她又算什麼呢?
果然,姜氏開口便道:「一柱,娘有些話,必須得說給你聽。可能你聽了不樂意,但是作為母親,我一定要告訴你。不要試圖去嫁一個心裡裝著別的女人的男人……」
週一柱垂眸做聆聽狀,心中卻道,瞧,我真沒猜錯。
「你瞧娘這十多年,你覺得娘快樂嗎?得不到的都是好的,你爹他一心念著那個女人,何曾憐惜過我們母女半分……」姜氏說到此,又紅了眼眶。
週一柱沒有接話,她想了很多,其中有自己和姐姐名字的由來,有母親偶爾的眼淚,也有父親的冷淡……可是,一想到那道身影,之前想到的那些就都被她給忘卻了。
母親受冷落,說到底還不是因為自己沒用?都嫁給父親十多年了,在父親心裡,還不及那個進門不久就過世了的原配。
她週一柱又沒這麼笨。她才不會像母親那樣。
姜氏以自身為例,認真勸說,始終不聽女兒回答,她心下惴惴。又看看女兒低垂的頭,她咬了咬牙,繼續說道:「還有,就是,你爹已經回復宋家了,說咱們不同意。你,就,」
你就死了這條心吧!
「什麼?」週一柱猛地抬起了頭,「不同意?你們已經回絕了?」
她以為,至少不會這麼快。她還可以爭取一些時日,她還有挽回的機會。原來,已經回絕了嗎?宋公子已經知道了她不會嫁給他麼?
他會不會很難過?
她忽然覺得眼前一片模糊,用手一摸,才驚覺竟是淚水。她眨一眨眼,眼淚撲簌簌落了下來,力氣像是一下子被人抽乾了。她大口大口喘氣,不想讓自己發出聲音來。
姜氏攬了女兒入懷,溫聲勸慰。她想著,女兒哭出來就好了,現在女兒心動的時日還短,很快就會忘掉的。她會幫女兒選個好郎君,年少時的一點旖旎心思,委實算不得什麼。
週一柱抽抽嗒嗒哭了一會子,心情慢慢平復下來。她擦了擦眼淚,輕聲道:「女兒省得了。」
姜氏內心悄然鬆了口氣,女兒想明白就行。她輕輕摸摸女兒的頭髮,柔聲道:「嗯,明白就好。娘只盼著你和你姐姐,還有你弟弟,你們三個,都能好好的……」
週一柱「嗯」了一聲,看起來乖巧極了。
又兩日,週一柱說自己想出去拜拜佛,散散心。姜氏心疼女兒,自然應了,叮囑她注意安全,早點回來。
週一柱面上淡然,心中卻既期待又不安。她今日要做一件事情,不能讓母親知曉。這件事她做了可能會後悔。但她若不做,則一定會後悔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