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點了貨物,喜妹便暫時放在韓二包家門口,說等驢車來了再裝。她看了看天色,時間尚早,便跟謝二叔打聽謝重陽如何了。
謝二叔冷冷道:「他們已經走了,不在我那裡。」
韓二包因為方才喜妹幫他搬東西,便道:「他們也沒回去,要在吳家醫館住兩天呢,吳先生說謝家老三得連著針灸幾天。」
喜妹忙道了謝,請他幫忙看著貨,又買了兩封點心要去醫館。結果出門她一轉身,便見一梳著沖天辮的少年張牙舞爪地衝過來,口裡嗷嗷地胡亂大叫著。後面馬上一華服少年,鞭子甩得「啪啪」響,一副要縱馬踩死他的架勢。
喜妹怕馬踩到自己的貨,忙往裡搬了搬那壇杏花村,誰知道後面馬上那人「啪」得一鞭子甩過來,嚇得沖天辮嗷嚎地張著手臂朝撲向喜妹,她下意識一躲,沖天辮「撲通」一聲不偏不倚壓在她的貨上,鞭子也越過上空抽向她。喜妹眼疾手快,抬手一捉,準確地抓到鞭稍,手心卻被抽得火辣辣刺疼,氣得她死力一扯,怒斥道:「下來!」
馬上那華服少年收勢不住,被馬奔前的慣性和喜妹的拖拉一角力,「骨碌」一下子從馬上摔下來,「撲通」又是一聲,砸在方才撲地的沖天辮後背上。
兩罈子酒便稀里嘩啦碎了一地。
後跌下來的華服少年一瞬間立刻跳起來,一身淺藍色柔軟綢緞長袍,行雲流水的一副山水煙雨畫,和他這一臉的乖戾驕縱怎麼看都不相稱。一張臉漂亮得像是拿銼子雕琢出來的一般,黑亮如寶石的眼睛熠熠璀璨,只是目光狠辣暴戾,死死地盯著喜妹,一副恨不得將她大卸八塊的架勢。
喜妹顧不得理論,立刻先聲奪人,「賠我的貨。快點!」她用力將那枝馬鞭搶在手裡,又斜跨兩步擋住他的去路,他若敢跑她就敢抽翻他。
方才發生的事情不過一瞬間,隨即韓二包等人立刻衝上來。兩個模樣俊俏的小廝氣喘吁吁地追過來,東邊聽得動靜的韓大錢也慌忙趕來。
韓大錢擋住其中一個要對喜妹耍橫的小廝,又緊著上前檢視華服少年有沒有傷處,又問他發生了何事。
韓二包心肝寶貝地喊著,又讓人幫忙把趴在貨上的少年扶起來,檢視他的傷勢。少年癟著嘴,哇哇大哭,「二哥,他打我,打我,嗚嗚嗚!」
韓二包的傻兒子從會說話就叫他爹二哥,這些年也改不過來,一家人都沒辦法只得由著他叫。
韓二包臉一拉,「知魚,你這是幹啥呢?你比他還大一歲,他傻乎乎的,你怎麼也讓著他點。」
那藍衣少年正是韓知魚,韓一短的七公子,他娘三十七歲上生了他,被嬌慣得不成樣子。韓知魚冷哼道:「二叔,你總說我欺負他。你問問是我欺負他還是他欺負我。我都跟他說了一萬遍,別碰我的金魚,別碰別碰,他今兒還是給我弄死兩條。二叔,要是你你不暴躁呀?我都說了一萬遍了。」
韓二包拉著臉,「知魚,你這是存心找事兒吧?你明明知道他傻的。」
韓知魚冷笑,「傻,別拿傻子當藉口。你那個病秧子親戚的傻媳婦不是都好了嗎?我看傻蛋也欠驢踢一踢。」喜妹聽他說病秧子立刻火了,橫目怒視,「有人腦子傻是天生的,沒辦法。叫我說像你這樣還不如個傻子呢。」
韓知魚聽她如此囂張立刻暴怒,霍得一甩衣襟,指著她揚聲道:「我從不打女人,你最好告訴我你誰家婆娘,這麼沒規矩。讓你男人來受死!」
喜妹呸了他一聲,「我雖然是個女人,可我一點不靠我家男人。你有本事,你若是個男人,你就別靠你爹孃!」
韓知魚被她氣得一張瓷白的臉憋得鐵青,幾乎要透不過氣來的樣子,「好,好,好,你有種!你不說我也會知道,你讓他小心,管不住他的女人,就要替她擔著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