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大嫂也有身孕,大家也不讓她幹什麼活兒。謝二嫂沒身孕,看大家整日樂呵呵的總覺得人家嘲弄自己,跟大家打了聲招呼就不知道躲到哪裡去了。況且就算她在,大家也鮮少吩咐她做什麼,免得自討沒趣。
喜妹沒讓苗婆子進自己的正房,而是請她去鋪子談生意的地方坐坐,喝茶。苗婆子如今見老,原本油光水滑的頭髮也見乾澀,臉上皺紋更深,面板乾巴巴的沒了以往的光澤。
她見了喜妹就笑,連說恭喜恭喜,「我尋思著,再怎麼不對,也得來看看孫女。」她的聲音不像從前那般有底氣。
喜妹冷眼看著她,如若時至今日,自己還是窮得叮噹響,好不容易有個孩子,不知道這位姥娘會不會想著來看看孫女。
「嬸子喝茶。」喜妹招呼她坐。
苗婆子臉色有些發白,想豁出臉皮去跟閨女認錯,求她原諒,又實在開不了口。可要是不張口,此番來的目的就達不成,回家又難以交代。
她嚥了口唾沫,把給外孫女的禮物,一對小銀手鐲從灰布帕子裡拿出來,放在黑漆桌面上,「這是我這個做姥孃的一點心意,讓我那孫女出落成個白白嫩嫩的大姑娘。一生沒病沒災,平安喜樂。」
聽她說得真誠,喜妹的心漸漸軟了,可想起從前傻妹受的罪,她又無法原諒眼前這個曾經那麼令人厭惡的婆子。
她笑了笑,「謝謝嬸子,這麼遠過來,破費了。您是自己來的,還是家裡大哥送來的?叫進來吃了飯再走吧。」
苗婆子擺了擺手,眼眶紅了,扯袖子擦了擦眼睛,「我一個人走來的。」
喜妹看她腳上的泥也知道,不過是隨口一問。她看向宋玉竹,「麻煩嫂子去盛些菜來與嬸子吃吧,她回去還得半日的路程呢。」
她起身對著苗婆子福了福,「嬸子歇歇腳,我那邊還有客人要招呼,先過去了。」
苗婆子忙抓起桌上的銀手鐲塞進喜妹懷裡,「我知道你恨我,可我是來看我孫女的,這是給她的。你不能不要。」
喜妹看她急紅了臉,一雙眼睛也混濁起來,原本心裡的恨意早就被謝重陽的柔情磨平,今番再看到苗婆子,便真的一點都不怨什麼了。再多的怨恨,歲月也會慢慢地抹平傷痕,再多的恩怨,也抵不過歲月的消磨。
從前那樣一個囂張乖戾的婆子,被歲月侵蝕下來,也日漸腐朽老死,不必別人報復,她也已經大半截身子埋進了土裡。
她慶幸自己有謝重陽,所以不管什麼時候,心裡總是揣著滿滿的愛,那些加諸於她的痛苦,便慢慢地淡忘,讓她沒有受憤怒和仇恨的侵蝕,沒有做恨的奴隸。
她把禮物接過去,又福了福,「多謝。」然後便告辭走了。
苗婆子看著她的背影,喃喃道:「我錯了,我錯了……」她眼裡彷彿看到了小時候的女兒,嬌嫩的臉龐掛著乖巧的笑,舉著一把野菜,一臉期盼地看著她,「娘,娘,我挖了薺菜……」
她再也忍不住,捂著臉坐在地上放聲大哭。
聽著聲音的張美鳳和宋玉竹忙過來勸她,「嬸子,今天可是我們家的好日子,你可別來搗亂。吃了飯趕緊走吧。」
苗婆子嗚嚥了兩聲,胡亂地拉著誰的袖子,「我老婆子瞎了眼啊,我真是該天打雷劈啊,她是我親閨女,親閨女呀……」
張美鳳勸了她幾句,扶起她坐在椅子上吃飯。
苗婆子看著盤子裡的大魚大肉,雖然餓得前胸貼後背,卻也沒了食慾,勉強吃了兩口。
她如今年紀大了,媳婦們也強橫起來,把男人管得服服帖帖的。日子緊巴,她手頭也沒了錢,眼神耳朵也差勁起來,處處不受待見。這次是被逼著來跟女兒和好,讓家裡那一窩子跟著沾光的,否則只怕自己的日子就真的難熬了。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