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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該如何面對她是我自己的事情,你該不會是以為,不過是替我陪她睡了幾次,就有機會替代我吧。”
陳用吉湊近,看著面前與自己一樣的臉,眸中湧起幽暗黏稠的情緒。
像是在照鏡子。
他開口:“你不要忘了你欠我什麼,當年若不是為了你,我也不會走到今日這一步,也不用靠騙她來贏得她的愛慕。”
惠空面色一瞬冷下去。
陳用吉與他對視,兄弟二人互不相讓。
還是惠空先退卻。
他垂著眼眸,七分眼睜,三分眼閉。
“這麼多年,我藏在太平寺裡,雖名為聖僧,實則是個傀儡。活得像個影子,兄長要我少見外人,不可多與人交遊。更不許旁人見到我的長相。你若是需要,我便得拋下手頭所有的課業,經文,趕來宮中充作你的替身······這麼多年了,我心中從無怨懟。我一直記得,當初是兄長是替的我·······”
陳用吉一笑,雖然語調和緩,聲音輕柔。但彷彿從幽冥之下而來。
“你記得就好。只要我心中還苦楚不平,你欠我的便別想還清。陳用貞,你永遠記住。當年在被押送入宮的隊伍裡,老和尚看中的是我。他要收的徒弟是我,不必被送進刑房的是我。若不是我為了救你,我如今便還是個正常的男子,該做閹人的,本來是你。”
惠空眼中眸光明滅,一瞬陷入默然。
是啊,當年的兄長一心護著他,不惜自己替他受刑,也要讓老和尚收他作徒弟。
可是為什麼,現在為了她,他便彷彿變了個人一般······
陳用吉起身出屋,“以後若是無事,你就待在這間屋子裡,不許再去御花園。更不許再單獨見她。”
他開門,忽然像又想起什麼,轉而拔出秦二手中的長劍,提著劍進屋。用力朝屋中白玉佛像砸去。
“既然已經還了俗,破了戒。便不要再拜什麼佛陀。人世悲苦,世人幾多掙扎,若是佛陀真的有靈,又怎麼會只坐在玉座上,就這麼冷眼看世人掙扎。”
長劍狠狠斬在玉像上,通體雪白的玉佛瞬間裂了道縫。慈眉善目的佛像瞬間變成了猙獰可怖的修羅。
長劍哐噹一聲掉在地上。屋門隨機被狠狠關上。
小沙彌清遠慌忙跑進屋中。
“小師叔,這,這······”
惠空睜開眼,眼看著玉像在自己面前一寸寸崩裂,最後變成滿地的碎石。他撿起碎裂的佛頭,斷口處玉石尖銳,劃破血肉,鮮紅的血沾汙了佛像。
“小師叔······”
清遠的身影似乎迴盪在天邊。
惠空抱著佛頭。
眼前一時是陳用吉陰沉的神色,一時又是經書萬卷,一時又成了女子揮動手腕,與他告別的俏麗模樣。
那日太平寺中,他與她初見,心中便覺得不安。
後來被兄長以火燒太平寺脅迫,逼他代替他與她做那種事。他迫不得已,只覺得自己在背棄真佛的同時,也被兄長拋棄。
今日在舟中,他更是忘記了什麼叫做持戒修身,一味念著的,就只剩下了懷裡的她。
佛頭從惠空懷中滾落,徹底碎了。
清遠愣住。
“把這些都收拾了吧。”
“小師叔·······”
“不要再叫我小師叔,從今日起,你便全當和尚惠空已經死了。”
清遠愣愣看著眼前男子,一瞬間覺得,這不是在太平寺中修行多年的聖僧,而是方才那位陰沉可怖的陳掌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