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時兩人所遇到的刺殺、以及那之後的一路艱險,她是經歷過比那樣的艱險更恐怖數倍的事情的,因此想到這一世,反而只會覺得溫暖,而她知道那些溫暖是誰給她的,她記得自己一路上的惶然與強撐,也記得自己殺第一個人時的害怕與抉擇,她跪在地上乾嘔,有個人從後邊抱住了她,不斷地安慰她。
衛初宴現在,也在抱著她,因此她覺得踏實,心中愈發柔軟起來,而那些屬於前世的戾氣與鋒銳卻漸漸地消散了。
她又想起自己前世第一次殺人。其實也是在逃亡的路上,她被逼得走投無路了,有人想殺她,卻未料到她是個絕品的坤陰君,雖然小但力氣卻很大,最終反倒被她殺掉了。她那時候死死抓著砸死那人的石頭,真是抓的死死的啊,她的手指都痙攣了,那些血陷進了指縫裡,又粘稠又腥熱的,她那時也跪在地上、也是想要嘔吐,可是卻沒有一個人給她一個安全溫暖的擁抱。
趙寂回憶著,臉上卻沒有什麼痛苦的表情。
不知道是為何,也許是兩段記憶拼在一起吧,對於前世的記憶她漸漸地感到離遠了,而前世小時候的記憶就更加了。也許是她體會到了這一世記憶中的那些溫暖而清甜的瞬間,於是前世那些類似的瞬間的傷痛,好像也被撫平了。
趙寂自己不知道,她現在的眼神其實很純善,帶著點淡淡的柔軟,不似前世,而像今生。
“這麼晚,自己偷偷地爬起來,卻是為了喝酒,我怎不知你也是這般嗜酒的人?”
衛初宴嚐了一口壺中的酒液,入口微辣,辣後回甘,清冽醇香,是很好的酒,給皇帝的酒自然是好的,可是就是因為太好,又很容易醉人。
趙寂這才從那些不斷地整理著主次的記憶中回過神來,轉頭看向衛初宴。她並未束髮,青絲偏在肩上,穿了件玄色的袍服,那衣袍上的黑色毫無壓力地與髮絲融合在了一起,看著倒有股從前難見的沉穩。
衛初宴出來的匆忙,卻仍是整理了下的,頭上一根白玉簪將髮絲理好,玉簪墨髮,極是清冷。身上則穿著趙寂的一件緋色私服,看起來,卻像是沒有溫度的火焰。
她就是這般的寂靜與溫和,好像即便有火落到她身上,也是燒不起來的。
趙寂拉著她坐下,將一塊點心塞到她嘴裡:“哪裡是單獨為了喝酒呢?我餓了,吃點點心喝點酒填一填。御膳房做事不爽利,竟未隨時備好吃食,明日我要下一道旨,命他們做的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