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而過,逍遙樓,陰魁門,黃泉宗,寒石城,乃至瀚海秘境……他這一步一步走來,或有意或無意發展出了不少勢力。但這些勢力於他而言就像是小孩子的玩具,把玩一陣後便將之放養了。
某種意義上來說,作為勢力首腦,晏危樓並不算合格。那種生殺予奪、前呼後擁的快意,他並不熱衷。
他也並非修行起來便沉醉入迷的武痴。
……那麼他修行的目的究竟是什麼?
此時此刻,晏危樓的意識置身於一片絕對的寧靜中,在道蘊的包裹下,摒棄了諸多雜念,審視著自身的內心,終於驚訝地聽見了一個聲音。
那是上一世他剛剛穿越來到這個世界,一無所知地進入盛京城時,心底雀躍的聲音——
“有幸再活一世,多活一天就多賺一天。我要自由自在,開開心心地度過每一天。”
“活得自在?”在這片絕對的安靜,晏危樓的意識無比清醒,“這真是一個最簡單,又最複雜的目標。”
曾經他以為只要放寬心態,心胸豁達,隨遇而安,就能活得自在。不過,後來事實證明,自由其實是強者的特權,弱者從來只有自欺欺人的自由。
晏危樓心中一片澄澈,恍如明鏡拂去塵埃,唯有恍然一片。
……我還是那個我啊,從來沒有變。
不擇手段地追求權勢和實力,企圖攀上最高峰,並不是為了俯瞰天下人,只是為了讓其他人無法妨礙自己的腳步。
晏危樓的意志不知不覺變得極為純粹,無形的法則絲線如琴絃一般,被他的意志撥動,淡淡道意瀰漫而出——這也是一般人晉升入道時最難的步驟。明道心易,生道意難。
道意既生,道種將凝。
恍惚間,晏危樓眉心一震,靈臺之中泛開淡淡漣漪,玄之又玄的心湖深處,一枚虛幻朦朧的種子緩緩誕生,在他心湖中激盪出淡淡波紋,讓晏危樓靈臺清明一片。
前世的他晉升入道之時,是在諸多勢力追殺之中,滿腔仇恨報復之念,與如今的心境卻不同,道種亦不同。
意識被大道本源所接引時,看似漫長無比,沒有時間概念,現實中卻沒有多耗費一息時間。
在其他人眼中,天妖古鳳飛撲而下的同時,晏危樓便飛掠而出,恍如流星般撞去,刀光如白虹。
緊接著,蘊道石破碎,少年周身的混沌色光華劇烈燃燒,他一身氣息也在頃刻間大變。
——轉瞬入道!
半空中,少年墨髮飄飛,黑袍無風自動,漆黑瞳孔凝如濃墨,匹練般的刀光自下而上斬出,無形無質的道意便散發開來。
無始無終,無拘無束,帶著一股子大無畏,大自在。
他將一身精氣神都凝在這一刀中,竟有種神鬼辟易的味道。
刀光幽幽,似有一輪虛幻的明月自地面上升起,與天空之上那輪明月相映生輝。讓天地間都多了一抹肅殺之氣。
雙月輝映,月光與刀光渾若一體,光芒照耀之下,那狂風烈焰便像是大日之下的冰雪,一觸即化。
唳——
岩漿般的妖血在長空染過一道長長痕跡,天妖古鳳的軀體幾乎被這抹刀光斬成兩半,隱約可見內臟。
不過幾息後,赤金色火焰再次燃燒起來,天妖古鳳幾乎斷裂成兩半的軀體緩緩癒合。
晏危樓眉頭微皺,這種自愈力強的對手最是難纏了。不過他倒也絲毫不懼。
少年鋒利俊美的輪廓映照在月光中,一輪又一輪清幽的寒月在他身後升起。
漆黑天幕上頓時迸射出幾色華光,一時赤紅,一時慘白,一時赤金,光輝碰撞中,不時有岩漿般的鮮血飛濺。
下方,宿星寒急促呼吸著,臉色雪白,目光卻甚是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