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三天後將採訪稿和片段影片一起交給了主編稽核。
很快,這段文字和影片就被送到了藺從安這裡。
藺從安翻開第一頁,標題是,[我覺得,我的人生是幸運的]。
他的視線久久停留在這一行字上,半晌才朝下移動。
記者花了很多的篇幅記錄鬱久的原話,基本將他從小大的事情講了個一清二楚。
暴發戶父母,不正確的教育,光這兩項開頭,就比很多小孩要不幸多了。可災難接踵而來,父親逃債,母親自殺,一路沉沉沉沉。
可鬱久卻說,他獲得了很多人的幫助。
“我在決賽拿獎的時候,就說過,我一路走來,受到了很多很多人的幫助。沒有他們,沒有我的現在。”
“我不可能讓全世界都喜歡我,但我的朋友,我的老師,我的同事,都喜歡我。他們見過我最不堪的樣子,不會因為一兩個人的詆譭而討厭我,那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呢?”
……
藺從安看完採訪稿,隨手改了個病句,就讓下面發了。
這檔雜誌網路版先行,第二天晚上就能上微博,藺從安相信,這份稿子一定會扭轉輿論的。
但他心緒難寧。
第一個發微博的小號,他已經讓人查清了,雖然註冊時用了別人的身份證,但號主人正是那個羅青。
羅青或許是出於嫉妒發了那樣的微博,但無論原因如何,發了就是發了。藺從安讓法務給她寄了律師函,之後會追究她的法律責任。
可事後補救再快,也改變不了鬱久切切實實受到了傷害的事實。
藺從安心中煩躁,手上的鋼筆筆尖不知不覺戳進手掌心,自己卻毫無察覺。直到血一滴滴流出來,他才驚醒似的用紙巾摁住了傷口。
“郝臨。”他喊道。
幾秒後,郝臨飛速進來,看到藺從安桌上的血跡,哎了一聲:“怎麼弄傷了,要不要去醫院?”
藺從安搖搖頭:“你把沾上的檔案重新列印一份出來,藥箱拿過來。”
郝臨照做,藺從安用棉籤沾了碘伏,摁在傷口上。
可能戳破了大血管,褐色的棉籤籤頭很快被血浸紅,藺從安又挑了一塊更大的棉球,更用力地摁在傷口上。
因為耽擱了時間,他多加了半小時班,回家的時候手上纏著紗布。
“怎麼又不小心?”鬱久眼尖地看到了,皺眉碰了碰他的手,想起來他不會疼,又無奈地打了一下他的手心:“別把你的病當外掛用啊?”
說罷鬱久又抬眼說:“藺先生……你緊張什麼?”
“……”藺從安自己也不知道,嘴硬不說話。他不想鬱久怪他不好好珍惜自己,或者擔心他病情是不是反覆了。還好,鬱久什麼都沒說。
“手傷不能沾水,要不今天我們一起洗澡?”
藺從安沉默半晌:“……好。”
晚上,藺從安後悔了。
氤氳的霧氣中,兩人赤|裸相對,鬱久身上更白,在昏黃燈光下白得發光。雖然實際年齡不算小了,但鬱久身上還保留著那種少年感,沒有突出的肌肉線條,卻有種別樣的青澀魅力。
兩人在浴缸裡泡著,呼吸漸重,鬱久縮排藺從安懷裡,被對方寬厚的臂膀擁抱。
藺從安一隻手纏著繃帶,手臂架在鬱久肩膀上。這姿勢有點奇怪,幾秒後兩人一起大笑起來,笑得水花飛濺。
鬱久劉海都被水花打溼了,抹了一把臉:“傷殘人士,下次還敢不敢了?”
“不敢了。”藺從安心中的褶皺被撫平,好像突然有了一點安寧的感覺。
泡在熱水裡,鬱久說:“韓老師給我找了個高中,寒假過後我會去插進復讀班,這樣方便高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