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吃什麼?”李念軟聲問,她是吃過的,在醫院樓下,和易輕塵面對面沉默的進食完畢,味同嚼蠟。
林故若沒回應,李念等了半分鐘,為她做出決定,“我帶你去吃烤鴨好不好?”
“都行。”林故若回神,指尖捻弄著巧克力包裝紙,敷衍的答。
“那就四季民福了啊。”前車依然沒有要動的樣子,李念按開車載音響。
巴赫的《哥德堡變奏曲》流淌在車裡密閉的空間裡,旋律悠揚,節奏舒緩的曲子非常適合令人心靜。
然而接下來的閒談讓這曲子黯然失色。
林故若把椅子調低,再次散開馬尾,懶散的躺下,出於對人道主義精神,她好心同李念說,“我給你講個笑話怎麼樣?”
“……”李念平時不常開車,堵起來本就有幾分煩躁,加上下午結束的是長達十年的感情,自是不怎麼高興的。她抿唇,指尖點著方向盤,調侃講,“那你說說你和容磊怎麼回事兒,讓你剛剛離婚的朋友高興一下吧。”
這次輪到了林故若噎住,她頓了頓,權衡閨蜜還是狗男人之間,感覺還是念念高興大過天。
“我還是給你講我朋友的故事吧,比我和容磊的要精彩點兒呢。”林故若看向窗外,霓虹燈影閃爍,南平的夜剛拉開帷幕不久,行人疲憊的走在歸家的路上。
她又餵了顆巧克力給自己,含糊不清的說著,“我這個朋友家裡是開殯儀館的。”
著名世界通用,人艱不拆的訴說方式,我的朋友就是我自己系列。
李念對此心知肚明,她沒拆穿,“然後呢?”
“那天我朋友正在殯儀館發呆,突然見到了個神經病的少年,對她進行了省略八百字,諸如‘人死不能復生、生活總要繼續’之類的關懷安慰,還表示喊聲哥哥,帶我朋友出去玩。”
林故若的音色平和溫軟,拿儘可能輕鬆的語氣娓娓道來。
“隔天我朋友上學就看到這位哥在學校主席臺上被表揚,緊接著他們不幸成了同桌,第二天這位哥就因為翻牆被通報批評。再後來他們成了非常要好的朋友,但男女之間哪來的真友情,我朋友暗戀這位哥而已。”
“那時候我朋友母親生病,她可以不上自習課先走,順帶給這位哥蹭假條,同是走競賽路子,能穩上清北的人,老班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放人。在他們的年少時光裡,我朋友總能記得醫院的消毒水味和轉頭看到的……”
林故若忽然停下來,她閉眼,明明是六年前的光景,居然能清明到恍如作日。
“那天的天氣特別好,橙紅色的晚霞在天際鋪開,我轉過頭,看見容磊的眼睛。那雙桃花眼似笑非笑,深邃的眼眸裡有瀲灩水光,就像是黃昏時波光粼粼的湖面。”
故事在不知不覺之中更換了主語,林故若講完才發覺,她破罐破摔的說,“算了,攤牌了,我的朋友就是我,懶得裝。”
“你不說我也知道呀,幾個人家裡能開殯儀館啊。”李念輕笑,“你繼續吧。”
林故若順勢講吓去,“遇到容磊那年我十七歲,容磊十八。”
“不認識你倆時候我就聽過你倆的名字。”李念陳述事實,“高二就拿到imo(國際數學奧林匹克競賽)金獎,雙雙保送北大,少年天才,如雷貫耳。”
“舊事而已、舊事而已。”林故若擺擺手,推諉道,“你能別寒顫我了嗎?再說了,你這競賽得獎放棄保送的人,每年都被校長當例子,開口就是你們有個學姐的人,有什麼好說我的?”
李念低笑,“好啦好啦,你繼續講嘛,我等吃瓜呢。”
“吃什麼瓜,聽了我的故事,等下給我卷烤鴨做報答。”林故若嘟噥著,“我能吃十個烤鴨卷。”
清泠泠的月光傾瀉在車體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