麼,代代仕宦的陸家那可是引以為恥的事情。徐鳳年幫著把弟弟的頭髮擰乾,抬頭看著始終侷促不安的王林泉,笑問道:“怎麼,王伯伯,不認識我了?”
王林泉輕聲苦笑道:“王爺,小女初冬向來不諳人情世故,這會兒又跑去書院瞎胡鬧,實在不成體統,王爺該打罵她的時候千萬不要手軟。”
徐鳳年打趣道:“那我可不捨得,我不知道別人娶妻是怎麼個法子,反正我們徐家一向沒有把女子藏在家裡的規矩,王伯伯,你是見過我孃親的,徐驍敢嗎?”
王林泉爽朗大笑道:“王爺說笑了,王妃是世間罕有的奇女子,小女怎敢與王妃相提並論,大將軍對王妃敬重有加,那也是王妃當得起。”
徐鳳年抬起袖口胡亂擦了把臉,問道:“王伯伯你要不說些徐驍以前的事情,他跟我和黃蠻兒聊天,總喜歡揀他的英雄事蹟,每次我問起那些著名的大敗仗,他總是避而不談。”
王林泉點了點頭,怔怔出神了片刻,大概是在追憶往昔崢嶸歲月,一旦沉浸其中便不可自拔,上了歲月的老人大多如此,回憶往事一如翻開一本泛黃老書,讀那些個老舊故事。王林泉坐在臺階上望向空落落的院子,開始說那幾場幾乎讓徐家軍跌倒後幾乎再也沒能爬起來的血腥戰事,當年那些讓徐驍吃足苦頭的戰場對手,如今都已無人問津,正史上大多也未有些許筆墨,其中有舊離陽王朝的兩位藩鎮將領,聯手給徐驍下套,王林泉說那是一場短兵相接的小巷雨戰,徐驍當時不過是一員校尉,帶著麾下六百精銳入城,結果對上了三千步卒,最後逃出城的只有徐驍在內的四十六人,這不算什麼,那兩名藩將最後還把徐家士卒的首級當作叛軍,上報朝廷領取軍功,朝廷允之。徐驍在短短一年後就帶著私兵踏平了這兩座名義上歸順趙室的藩鎮。徐驍最窮困潦倒之時,其實與流徙匪徒無異,朝廷不給軍餉,當地官衙視為仇寇,就只能剪徑劫掠,不過儘量不傷人,奪人財物後也會悄悄記下姓氏,在徐驍平步青雲之後,那些當年被徐家甲士搶過財物糧草的人家,都各自得到一筆豐厚回報,其中就有差點位列《佞臣傳》的赤水郡柳家,當年不過是被徐驍奪了價值兩百餘兩的貨物,對於柳家而言無關痛癢,可若不是徐驍發話,柳家一旦登上《佞臣傳》,那就真是君子之澤五世而斬的滅頂之災了。
王林泉說著說著,就紅了眼睛,卻是笑道:“記得決定打西楚那一次,軍中有很多人對朝廷的排兵佈陣意見很大,都覺得要打葉白夔領軍的西楚,還這麼勾心鬥角,這仗根本沒得打,咱們徐家軍南征北戰那麼多年,沒理由頂在最前頭送死。當時有幾名已經封官授爵的老將軍喊得最兇,那會兒可真是人心浮動軍心不穩啊,徐驍找他們談了一次,我當時是大將軍親兵,就護著營帳,記得很清楚,吵得很厲害,反正那之後這些將領大多就都回了太安城,留下的沒幾個,然後褚都護袁統領和燕文鸞尉鐵山這些當時還算青壯的一撥人,都臨危受命,當上了將軍。不光是朝廷不看好咱們,其實自己人也都心裡沒底,好在褚都護和袁統領帶頭打了幾場硬仗勝仗,贏得那叫一個匪夷所思,王林泉這些年在青州附近也見過幾個當初退出徐家軍的老人,加上許多因傷不得不退出軍伍的徐家老卒,就被我發現很有意思的一點,付出不多但分明受惠的那些人,反而不懂感恩,喜歡經常說北涼的壞話,陰陽怪氣。而那些付出很多但始終籍籍無名的老兵,反而不求回報,這麼多年下來,一直說著大將軍的好話,當年,人微言輕,沒人願意聽他們的絮叨。”
徐鳳年點頭道:“眼下北涼境況也差不多,其實道理也不復雜,很多人在本質上是生意人,做什麼事情都講究利己,交友、做官、子孫聯姻、詩詞唱和等等,心裡都有一本記得清清楚楚的賬薄,但這種人畢竟還是少數。”
徐鳳年笑了笑,淡然道:“因為從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