焉兒壞著呢,也別覺得教訓了殷顧兩人的子孫就有錯,有錯嗎?沒有,只要法子得當,其實是好事。這一點悟性,你馬忠賢比你兒子差了十萬八千里。”
馬忠賢嗯了一聲,雖然這位安東將軍在京城官場出了名桀驁不馴,但是純孝至極,對馬祿琅那是言聽計從,從來不會覺得自己翅膀硬了或者是馬祿琅老糊塗了。
已經消瘦到皮包骨頭的老人開心笑了,顫顫巍巍伸手,輕輕捏了捏兒子的肩膀,“你比我強,真正打過仗,立過戰功,性子也單純,反而是天大的好事,最適合守成,尤其是天子腳下,聰明人誤事,自作聰明更是作死。馬家的擔子,你算是挑起來了。”
老人轉頭凝視著十來年碌碌無為的馬文厚,“打江山是爺爺和你太爺爺這幾代人的責任,守住家業是你爹的擔子,那麼家族中興或是更上一層樓,就該輪到你了。”
馬文厚嘴巴緊閉,不說話。
看到兒子這副病懨懨的德性,馬忠賢立即湧起一股無名之火,剛要發飆,就給老人瞪了一眼,立即噤若寒蟬。
老人輕聲道:“文厚啊,爺爺我呢,兒子就你爹這麼一個,但是孫子有四個,孫女也有兩個,這些年,你的三個弟弟都忙著爭寵奪權,唯獨你細心護著你的兩個妹妹,這很好。那三個沒出息的,真本事沒有,爭風吃醋的能耐倒是很夠,比娘們還娘們。把家業交給他們,撐死也就是一代人的時間,金山銀山也能給敗光。”
老人加重語氣,重複道:“你很好!”
馬忠賢愣在當場。
老人撇了撇嘴,有些冷笑,“世上有兩種人不能打交道,一種是幾近聖賢的完人,比如碧眼兒,不管你怎麼做,很難與之有私交和實惠。還有一種是沒有底線的人,不怕人的底線低,畢竟你清楚那是什麼人,小心些終歸能夠避禍求利,唯獨沒有底線之人,你都不知道他哪天會帶給你‘驚喜’,這種人,像上任天官趙右齡,還有現在的禮部左侍郎晉蘭亭。與之深交,遲早有一天會被他們賣得精光,你委屈,他們還洋洋得意。如果馬家是小門小戶,需要攀附高枝,自然另當別論,能夠入他們的法眼就不錯了。但是馬家雖然算不得太安城首屈一指的豪閥,前十還是勉勉強強有的,那麼就可以不用搭理這些人了,兩種人都不要接近。”
說到這裡,老人分別對兒子和孫子語重心長說了一份忠告。
“忠賢,不要成天想著立下赫赫戰功,尤其不要想著去廣陵道湊熱鬧。記住,一國之君,很多時候要誰死,不見得就是他本人的意願,先帝當真就不希望能夠與張鉅鹿閻震春他們,一起善始善終地載入史冊?到時候,皇帝要你死,你作為臣子,找誰說理去?所以,千萬不要有大勳於國,但務必要有小恩於君。切記切記!”
“文厚,送你一句話,是坦坦翁早年跟我說的:水深則流緩,人貴則語遲。你啊,也別再唸叨那些豪言壯語了,‘不恨我不見古人,唯恨古人不見我’,‘生當封侯拜相,死當入廟陪祭’,聽著是挺解氣,其實比起坦坦翁的那句,道行差了十幾條大街啊。有些話,放在肚子裡就好,是不能說出口的。男兒的志向抱負,不比女子懷胎才幾個月就能顯而易見了。”
馬文厚嘿嘿笑道:“現在也不愛扯這些了,以前不是想著以後萬一哪天真的揚名立萬了,後人撰寫史書,就能直接拿出來用了嘛。”
老人笑罵道:“兔崽子!”
馬忠賢有些無辜,鬱悶道:“爹,怎麼連我也罵了。”
老人有些辛苦地擠出一個笑臉,再次伸手,摸了摸馬忠賢的腦袋,“你也是兔崽子。好了,三個都罵了。”
馬忠賢笑了,但是這個粗糲漢子眼眶中已經有些淚水。
馬文厚始終一手扶住爺爺的手臂,一手攔在老人的後背。
這個時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