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問道:“掌櫃的,可有地道好酒,別藏著掖著了,少不了你酒錢。”
五大三粗的漢子攤上這等市井百姓畏之如虎的潑天禍事,一臉不情不願起身,察言觀色伺候人多了,習慣性彎著腰,嚅嚅諾諾。徐鳳年笑著打趣道:“事已至此,多一罈酒也多不了一分禍,還不如先把銀子拿到手捂熱再說。”
胡椿芽瞥了眼這個客棧掌櫃,虧得這傢伙滿臉橫肉,相貌駭人,膽小如鼠,活該他在這種小地方勉強掙溫飽。徐鳳年探袖摸出一錠分量不輕的銀子,輕輕拋去,掌櫃匆忙踉蹌接住,拿袖子擦了擦,背過身去使勁咬了一口,確認真金白銀無誤,這才嘀嘀咕咕返身去拿酒。胡椿芽最見不得男子小氣和邋遢,一陣白眼。倒是李懷耳一路上所見不是殺人如麻的軍士,就是黃裳這般大官和徐瞻這些武藝超群的江湖俠士,都讓少年可望不可即,終於逮著一個習氣相近的傢伙,悄悄浮起一臉會心笑容,又給胡椿芽瞅見,記起方才被這憊懶窮貨揩油,一腳就恨恨踢過去,少年倒抽一口涼氣,蹲在地上抱住小腿,也不敢聲張喊冤。
少女眼角餘光始終盯住那來路不明的白頭公子,覺得這傢伙就是城隍娘娘害喜,沒安好心,懷的是鬼胎!
段淳安起身離桌從掌櫃手裡接過一罈子酒,撕去泥封,是江南常見的小曲米酒,香味爽淨,入口綿軟,不易上頭,主動給在座眾人倒酒,黃裳還有心思自嘲,“等死的滋味不好受,不過要死不死,還能喝上幾碗酒,關鍵還不用自己惦念酒錢,當得人生一大幸事。”
王麟沒敢跟徐鳳年坐在同一張桌子上,只是聞著酒香就犯渾,厚顏無恥討要了一碗,去隔壁桌上慢飲。
徐鳳年喝了一口,高高舉起酒碗,皺眉喊道:“掌櫃的!”
蹲在掛簾下的漢子站起身,一臉忐忑,梗脖子強自硬氣道:“這位客官,咱可沒有往酒裡摻水,不退銀子!”
徐鳳年一臉鄭重其事說道:“這酒不對。”
黃裳一頭霧水,寧宗段淳安兩位老江湖以為酒裡下毒,當即翻臉,準備動手。
稍遠的徐瞻也握緊棍棒。
不曾想徐鳳年嬉笑道:“從酒裡喝出了殺氣,銀子給少了。”
在龍尾坡當了很多年掌櫃的結實漢子滿臉茫然。
徐鳳年又丟過去一錠銀子,“徐驍說過南唐有個領兵的傢伙,渾身是膽,雙眼無珠。該賞!”
除了心中瞭然的袁左宗,所有人都面面相覷,如墜雲山霧海。
黃裳最先回過神,卻沒有任何異樣情緒流露,低頭酌酒一口,自顧自嘖嘖嘆道:“確是酒水有殺氣,畢竟那可是整座波陽湖的十數萬水軍亡魂,都掉在這碗裡頭了。”
第052章 兩錠銀,買一春秋名將送一錚錚文臣
徐鳳年和黃裳一起打啞謎,除了歲數不算小的寧宗依稀抓住蛛絲馬跡,大多數都覺得這兩人覺著僅僅喝酒太過無趣,就學那文人騷客故弄玄虛。尤其是落在段淳安這等粗人耳中,只覺得渾身不自在,權且當做耳邊風,低頭喝悶酒,多喝一口是賺一口,門外鐵廬精銳騎卒就接近八十,更別提還有大批步卒,好一個甕中捉鱉,段淳安想到這裡,對那個將自己一夥人引入客棧的公子哥就又有一些怨言,覺著這般提心吊膽,還不如當時一鼓作氣殺將出去,也好過坐以待斃。
得手兩錠銀子的粗獷漢子目無表情,好似全然聽不懂言外之意,眼神呆滯,那白頭小子猶然不肯消停,一邊飲酒一邊笑言,“招降東越水師大都督顧準字之後,離陽水師如虎添翼,勢如破竹,十數萬大軍殺到波陽湖,光是停在湖口之外的大型戰艦乘龍、扶蟹就有六十餘艘,臨危受命的波陽湖守將佯裝斬殺立誓死戰不退的同僚杜建康,接管杜部水師,強令撤出湖口和蓮花洲兩座要隘,離陽水師誤以為波陽湖水師決心突圍而逃,各部爭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