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大膽,張四維、李偉等人的面子也是說不賣就不賣。
可到了京城,任這禮部右侍郎之後,他行事要看朝廷內外的風向,要顧忌自己計程車林的名聲,就如奪情一事,他一方面要護住自己的同年,另一方面又不希望張居正
落到人人唾罵的地步,行事上便很難如先前那般肆意。
他也不是不能痛罵張居正一番,可痛罵之後呢?
張居正沒了名聲,難道他的名聲就會好嗎?
何況在他眼中,變法確實到了關鍵期,若無張居正壓制,朝堂恐怕會經歷一番混亂——並非柳賀對張居正盲目崇拜,而是歷史已經證明過了。
“弟子知曉恩師辛勞,只是……心有不甘罷了。”柳賀道,“弟子覺得,若削藩之事真要推行,自然越是乾脆利落越好,若如今日這般,待日後,諸事恐怕還要扭轉。”
就以科舉一事為例,柳賀考鄉試時,朝廷定下規矩,要一百三十五人取一人,因而參加鄉試的考生名額都有限制,而到了今日,原原本本按規矩走的鄉試不過一科兩科,其餘仍是如舊。
麻煩事官員們便不愛幹,縱然某一年因皇命難違推進了,過幾年還是會恢復原樣。
張居正道:“削藩的本意是為節銀,嘉靖四十四年的《宗藩條例》加上今日新定的《宗藩條例》,已足夠為朝廷省下許多銀兩了,奉國中尉、輔國中尉等退俸之事需禮部登記造冊加以完善,要允其考科舉,允其經商務農。”
柳賀道:“下官會與姚宗伯細商。”
王府科歸了柳賀管理,科舉卻是姚弘謨的管轄範疇,柳賀行事謹慎,自然不會犯越權這種簡單錯誤。
他承認張居正說得很有道理。
本質上是為了省錢。
但好不容易見了張居正一面,不談談條件,柳賀不願回去的:“恩師,弟子此前提過的作物品類一事,還望恩師多行便利。”
張居正眉頭一皺:“澤遠,你是禮部官員,戶部、工部事伸手太過,張子愚、曾三省必會有所不滿。”
柳賀道:“作物品類並非大事,但弟子覺得,若長些耐旱、耐澇的作物。災荒之年能使百姓不至餓死,這是利國利民的好事,此事弟子在揚州時便一直關注,也尋訪了數位知農事的官員,依他們所說,此等作物若真能尋到,我大明百姓必然能安居樂業。”
事實上,紅薯、玉米等農作物在明朝時已經傳入國內,卻並未引起朝廷的關注,恰逢小冰河期,陝西、河南等地又有旱災、蝗災,李自成、張獻忠於陝西起義,進而加速了明朝的滅亡。
而清朝時陝西等地也有災害,但紅薯等作物的廣泛種植卻叫百姓能在災年安穩活下去,這兩個例子進行對比,真叫人有種時也命也的感覺。
柳賀難得在一件事上如此固執,張居正也知柳賀並非那種想一出是一出的官員,也只能道:“此事你若要為,不必大張旗鼓,若真有奇效,也能帶給我看看。”
“弟子多謝恩師。”
張居正道:“你如今雖為禮部右宗伯,天子那邊的課程仍不可落下。”
“弟子知道。”
自任詹事府少詹事後,柳賀便由日講官的身份升了一級,當上了經筵講官,不過他所講述的內容與從前並無太大區別,仍是教授天子為君之道。
張居正一提天子,柳賀便忍不住在心中想,張居正究竟打算何時歸政給天子?
天子大婚後,朝中便不時有官員上疏,要求張居正歸政,但提起此事的官員大多被貶了。
柳賀猜,恐怕要等一條鞭法施行成功那日,張居正自覺功成身退了,方才考慮歸政給天子。
以他的傲氣,不可能丟一個爛攤子給天子。
作為門生,柳賀覺得,張居正並沒有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