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家中沒有困難,哪怕有困難,讓他找楚賢幫忙也不可能,可楚賢卻表現得更加熱情,甚至派了家中僕役領著柳賀去城中店鋪找一份夥計的活兒。
楚賢說話時,柳賀也在觀察著對方,卻見楚賢臉上有笑,笑意卻未達眼底。
柳賀好不容易才脫身,他雖不清楚楚賢內心真實的想法,卻能猜出個八/九不離十,畢竟楚賢自己做過賊,就把旁人都當成賊。
回家之後,柳賀也未與紀娘子細說,說了他娘恐怕又會傷心。
入學
柳賀出發的這一日,春寒料峭,連續多日的陰天卻終於放了晴,家門外的柳樹抽出了嫩芽,在江風吹拂下,冬日的蕭瑟景象已盡數散去。
“在族學中要聽先生的話,要記得吃飯。”
“好好讀書,家裡的事不用你掛心。”
“錢若是不夠了,託你紀叔來家裡說一聲,娘找人給你帶過去。”
柳賀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離家這麼久,紀娘子心中自是有不捨,卻沒有表露在面上,她將柳賀的行李收拾好,要蓋的被子、衣物鞋襪,還塞了些果乾蜜餞,鼓鼓囊囊塞滿了一個布包,柳賀則將自己平日常看的書收好,沒寫完的紙小心翼翼地夾在書中。
紀娘子已將一小包銀子縫進柳賀裡衣內襯裡,另外又將一些碎銀和銅錢塞進柳賀手裡:“在外不同於在家,賀哥兒不必太過節省。”
“娘,我平日都在讀書,花不了什麼錢的,你給自己留一些。”
“家裡有,娘夠用的。”紀娘子伸手,輕撫著柳賀的頭髮,“我兒真的懂事了。”
柳賀要去城裡讀書,家裡只剩下紀娘子一個人,他只能託幾位族老和本家幾位親戚幫忙照看一二,幸虧紀娘子的身體已經逐漸好了起來,不似去年那般病懨懨的。
“娘,我走了。”
柳賀將包袱背在身上,出了院子回頭看,只見紀娘子扶門張望,平素就不夠粗壯的身影顯得更單薄了。
柳賀將包袱放下,又蹬蹬跑回去,將紀娘子一把抱住:“娘,我出門了,我一定好好讀書,給娘考個狀元回來!”
紀娘子一時沒反應過來,聽到柳賀的話眉頭舒展開了:“我兒盡力就好。”
紀娘子真不求柳賀考個功名回來,她親眼見證過柳信為了考科舉吃了多少苦,也見證過旁人一朝得勢後的世態炎涼,柳賀眼下是讀書上進了,可紀娘子卻想起他去年生的那場病。
沒有什麼比柳賀好好活著更重要。
……
柳賀到村口的時候,紀家父子已經在等著了,和上次一樣的進城路線,路略有些顛簸,柳賀坐在馬車上,視線裡一排排村屋越來越小,直至完全消失不見。
路兩側的山並不陡峭,可在這小小的馬車裡朝上張望,山彷彿映在雲中一般,若是再站得高些,北面的長江也會盡收眼底。
入了城,四周便瞬間鮮活起來。
鎮江府是整個南直隸的交通樞紐之一,同樣富庶非常,城中客棧飯館布料店一應俱全,人聲、車流聲與絲絃聲混在一起,叫人流連忘返。
“賀哥兒,到地方了。”紀父停下馬,提醒了柳賀一聲。
“謝謝紀叔。”
紀父一笑:“不客氣,文選,你替賀哥兒把東西放下來。”
“好嘞。”紀文選跳下馬車,拎了柳賀的東西就往丁氏族學後門走。
丁氏號稱京江丁氏,京江便是長江流經鎮江府的一段,丁氏族學依江而建,不遠處就是長江,此時還是早春,長江上波濤滾滾,卻不見幾條船,只有金山寺沐浴在日光中。
“賀哥兒,便送你到這裡了,有事去城西同發客棧尋我。”
柳賀連忙應下。
“也記得找我玩。”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