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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琪這樣問出口的時候,西瑞爾正靠在車廂壁上,吸入最後一縷朦朧的淡藍色霧氣,這些顏色可愛的煙霧如同有生命一般互相纏繞著往他空蕩蕩的骨架中鑽去,一旦接觸到骨頭就迅速覆蓋上去,像是水草纏上枯枝。
在藥劑的作用下,西瑞爾這具森白的骷髏泛著陰詭的幽藍,他用黑洞洞的眼眶看向她,細長森白的指骨在水晶瓶上敲了兩下,頭骨向側邊輕輕地歪了一下,“如果你的藥劑不起作用……以後會有很多人有幸見到我現在這副模樣。”
“……放心,我還從來沒有失誤過,你不會有機會成為我的第一次。”她從他的手骨中拿回水晶瓶,難得地帶了點認真,“我只是想說,這種關乎生死的事情,你願意讓我知道,我覺得很榮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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骷髏格拉格拉地活動了一下,骨骼構成的臉部毫無表情,“是你自己發現的。”
“你的意思是,如果我那天晚上沒去找你,你就一直不告訴我是麼?”
見她一臉埋怨,西瑞爾第一次發現變成一具骷髏的好處,那就是即使想笑也不用繃緊面孔,反正一顆頭骨也做不出任何表情。他笑了一下,也不說話,轉過臉去,看向車窗外,但是在語琪眼中,就只是一具骷髏面無表情地看了她一眼,然後高冷淡漠地別開了臉。
馬車在森林小道中疾馳,劃破寂靜的夜色,前方就是城牆高大的梅歐提斯,遠遠地就能看到,一座通體漆黑的高塔從城牆後凌厲無比地刺向夜空,孤高而凜冽。
“七大主城的中央都建有這樣一座塔,他們會安排你住在最高的那一層。”她不知何時也順著他的目光看了出去,自覺自發地擔當起了臨時講解,“戰時你不用像戰士一樣登上城牆,在那就可以看到城牆外的所有情況。不過那時這座塔也會成為光明教廷攻擊的主要目標,施展法術的時候要記得設下防護結界。”
西瑞爾看看她,“你以前經歷過?”
“沒有,聽米諾斯說得。”她眯起眼睛,斜斜地看他,“在這事上我跟你一樣,也是第一次。米諾斯真是膽大,讓我們這種又不懂戰術不懂指揮的人負責一座城。”
藥劑開始發揮作用,他感覺到力量一分一分地恢復,“他不是膽大,而是認為,在絕對的力量優勢之下,不用在意對方所謂的經驗與智謀。”
黑暗神使的數量雖只是光明神使的一半,但是前者的力量卻是壓倒性的。這就像是鬼才和好學生之間的差別,前者的出現是一個奇蹟,後者的出現卻只是刻苦與努力的結果。
“你小心,若是再施展那個術法,等夜晚一降臨,他們對你就是壓倒性的實力,你再有經驗智謀都不管用了。”她唧唧歪歪嘮嘮叨叨,“再有下次,你看我幫不幫你。”
他好笑地一邊聽著,一邊低頭看著自己交疊的雙手,森白細長的骨頭上飛快地覆上一層層的組織,神經、血管、肌肉、脂肪……最後是蒼白的面板。
馬車停在梅歐提斯的城門前時,鬆垮垮的黑色長袍恰好被重新撐起來,西瑞爾活動了一下恢復如初的手掌,看向身邊的人。
語琪也看看他,然後垂下眼睫低聲道,“到了。”
戰爭是最不確定的東西,或許普里佩特城的會議再次召開時,屬於對方的位置會是空蕩一片。車廂內一時靜謐無聲,直到衣料摩擦的悉索聲響起,她感覺到身邊一空,抬起頭就看到他俯身推開車門的背影。
前方就是梅歐提斯,四個高等祭司候在城門口等著,高大巍峨的城牆襯得那些祭司的身影無比渺小。
西瑞爾沉默了片刻,卻是折身關上了車門。
不遠處等待的四個祭司訝異地看著這一幕,然後不甚確定地互相交換了一個疑惑的眼神。
車廂裡的語琪也同樣訝異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