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慕的眼眶泛紅,皺著眉低聲說:「我姐頭痛犯了,所以護工照顧她吃了藥,請樂團安排了一間休息室。」
楚懷的病情還不穩定。
如此深邃動人的音樂,她聽到一半,淚如雨下,又犯了頭痛。
他們站在音樂廳長廊,裡面正由藝術樂團和維也納之春分別進行返場演奏。
楚慕聲音極輕的說姐姐的病情,顯然他已經完全接手了戈德羅的日常工作,還請了專業的護工照顧楚懷。
鍾應認真聽完,問道:「後天我和師父就會啟程回國,我們會帶走兩把木蘭琵琶,所以……」
他勾起笑容,「我們想問問您,有沒有什麼需要我們幫忙的地方?」
楚慕夾著未點燃的煙,仔細打量鍾應。
他可能永遠不懂,鍾應為什麼可以對他這樣的混蛋,始終如一的熱情,好像「中國人」「同胞」就能值得鍾應付出努力。
楚慕已經找到了絕佳的幫手,但他視線掃了一眼音樂廳,猶豫片刻,說道:
「那麼,你能不能再等等?」
鍾應安靜的等他說。
「等我姐醒了,我想和她最後一次彈奏木蘭琵琶。送給……」
他想說外公,又覺得這樣的稱呼陌生刻意。
於是,他頓了頓,笑道:「送給楚書銘、外婆還有我媽媽。」
寂靜的音樂廳,結束了最後一場演奏,關上了華麗喧囂的大門。
厲勁秋頭痛欲裂,沒了鍾應的音樂鎮痛,只想回去睡覺。
他卻發現鍾應留在音樂廳,和討厭的楚慕站在一起,說要等楚懷睡醒,在舞臺上彈奏樂曲。
頓時,這位久負盛名的大作曲家,頭不痛了也不想回酒店了。
「我也要等。」厲勁秋神情嚴肅,「我倒要聽聽,楚慕能彈出個什麼來。」
看鐘應還怎麼說他們很像的話!
作曲家陪著鍾應留下來,等待一場深夜無人的二重奏。
他們討論音樂、討論調性,唯獨楚慕坐在一旁叼著沒點燃的煙,玩著手機,拒絕參與。
大約凌晨,頭痛的楚懷才緩緩醒來,在護工的陪伴下回到音樂廳。
她已經知道木蘭琵琶將回到中國,去往外公外婆媽媽的故鄉。
「可以嗎?」
楚懷站在華麗寬闊的音樂廳舞臺上,「我們可以在這裡演奏嗎?」
「當然。」鍾應笑著回答,卻將雌蕊琵琶遞給了楚慕。
楚慕將這把姐姐的琵琶,掛在楚氏樂器行牆上近十年。
他定期調弦、除灰保養,始終有著一個困惑。
此時,他接過了雌蕊琵琶,走到了楚懷面前。
特地為音樂會梳妝打扮的楚懷,挽起的頭髮依然乾枯毛躁,笑容遮掩不住滄桑病態。
可她眼睛鋥亮,透著少女般的興奮,連蒼白的臉頰都恢復了血色。
「姐。」楚慕遞出琵琶,認真的問出了多年的困惑。
這也是鍾應問過他的問題。
「如果有一天,我說,如果……媽媽將雌蕊琵琶交給我,又把雄蕊琵琶交給你,她會是什麼意思?」
楚懷小心翼翼的拿回自己的琵琶,懷唸的坐在舞臺凳子上。
她溫柔看著楚慕,即使她的弟弟成熟蒼老,再也沒有十歲的模樣,她說話的語氣,仍舊像對待一個年僅十歲的傻孩子。
「當然是希望你能經常回家。」
她抱著雌蕊琵琶,左手按下了絲弦,垂眸去找記憶裡的音。
「媽媽說,男孩子留不住的,等你長大了、結婚了,肯定會離家遠遠的。」
雌蕊琵琶發出了輕柔單調聲音,她停留在二十三歲的認知,卻再也彈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