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顏做了個打發的手勢,默默把參茶飲完。
採青見她心事重重,好奇問:“娘娘何故關心起掖庭罪奴來了?”
溫顏回過神兒,看著她道:“你說竇娘子醫死了人,她圖的是什麼?”
採青愣住。
溫顏一字一句道:“在掖庭裡已經夠艱難了,她卻不忘初心,數年來治病救人,圖的是什麼?”
採青一時回答不出來。
溫顏忽然有些悟明白這個系統存在的意義了。
想起白日裡生命倒計時的提醒,她若有所思地看向殿內明晃晃的燭火,決定先把人從掖庭局撈出來再說。
拿定主意後,溫顏尋來程嬤嬤,同她說道:“嬤嬤且去一趟掖庭局。”
程嬤嬤心中詫異,困惑道:“娘娘是想?”
溫顏道:“就同他們說我宮裡的人病了,需請竇氏看診。”
此話一出,把程嬤嬤嚇得不輕,忙道:“娘娘萬萬不可,這個時候斷不可沾染竇氏,恐惹一身髒水。”
旁邊的採青也被嚇得夠嗆,附和道:“是啊主子,你何故去找不痛快?”
溫顏沉默了陣兒,堅持道:“嬤嬤你只管去請,我心中有數。”
程嬤嬤心急如焚,她年長,宮裡頭的事情看得多,勸說道:“白日竇氏在永福宮領了罰,連惠妃娘娘都不想髒手。
“娘娘卻在這個節骨眼上招惹,恕老奴愚笨,悟不明白其中的道理。”
溫顏固執己見,“你只管去請。”
見她態度堅持,程嬤嬤沒得辦法,只得硬著頭皮走了一趟掖庭局。
陪同她去的還有內侍小安子。
小安子在前頭提著燈籠照亮腳下,心裡頭直犯嘀咕,困惑道:“白天娘娘命小奴探聽竇娘子,這會兒又要去請她來看診,小奴著實看不明白。”
程嬤嬤發愁道:“娘娘年紀輕,不知宮中局勢,咱們長春宮多半是要掀起事端來。”
聽到這話,小安子內心慼慼。
他才十多歲呢,盼著能像黃內侍那樣能爬到太監總管的位置。
現下跟了這麼一位不靠譜的主子,前程委實堪憂。
兩人各懷心思,不再多說一語,悶著頭前往掖庭局提人。
這時各道宮門開始落鎖,禁止通行。
程嬤嬤是長春宮的掌事宮女,守門的內侍瞧見她,通融開角門放行。
與此同時,掖庭局裡的竇春生平靜地坐在骯髒的地牢裡,臉上透著倦怠。
知道自己在劫難逃,她反倒坦然起來。
這世上,唯有妹妹竇春荷與她相依為命。
而今,她就要先行一步去與父母兄長團聚了。
竇春生多少有幾分遺憾。
她的《千金集》才著了四篇。
一隻老鼠不知從哪個角落裡鑽了出來,偷撿地上的殘羹果腹。
竇春生懶洋洋睇它,任由它啃食破碗裡發餿的食物。
下午掖庭丞張宦官曾跟她透過信兒,永福宮雖沒杖殺她,實則是讓掖庭局送她上路,至多明天,她就該走了。
因著這些年她積攢了不少功德,也都願意給她衣冠體面,多半會採取鴆殺。
竇春生明白自己大限將至。
白日被罰板箸,委實疲憊,她蜷縮在木板上有些睏倦。
睡意來襲時,地牢裡忽然傳來響動,膀大腰圓的女牢頭刁三娘過來提人,大嗓門喊道:“竇氏!”
竇春生被驚醒。
她睡眼惺忪看向刁三娘,還以為自己該上路了,喉嚨沙啞道:“該上路了麼?”
刁三娘啐道:“瞎想什麼呢,長春宮來提人了。”
竇春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