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過含糊不清的視線,跌落塵泥的溫嘉月看到了合上車門的人,又對上一雙讓她驚痛過後,只剩絕望的雙眼。
她不會生氣,也已經毫無意義。
「快跑!」
少女像一片汙濁了的,脆弱的,即將在空氣中蒸騰的雪花,就這麼癱坐在地上。
留下斷後的十幾個府兵幾乎快成了血人,其中的首領急得三魂沒七魄,嗓子吼破了音,下一刻便被土匪的一刀徹底斬斷生機。
而這一聲也讓嘉月回過神,她從地上站起來,雙手提著裙擺,跌跌撞撞地往前。
地上都是屍首,冷箭,殘刀,腥味沖鼻,她險些乾嘔。
只是還沒跑出多遠就被搶了大量財物,已經準備返程的土匪頭子順道截住。
粗悍的,肥頭大耳的男人高坐馬背,說著她聽不懂的方言。
沉重的刀身猛地拍在溫嘉月纖弱單薄的背上,她根本受不住這樣的力道,當即撲倒在地,若不是緊咬著唇,便要落了滿嘴的混著鮮血的潮濕泥土。
「京城裡千金小姐的滋味老子還沒嘗過,看這身段洗洗鐵定是個小美人,走,帶回去!」
第2章 遇 救命
大約是嫌溫嘉月髒,一口大黃牙的土匪頭子咬著金葉子,揚起馬鞭先行一步。
後背火辣辣的疼,連帶著心口都悶得難受,少女剛爬起來一點,又被濺了一臉泥濘。
她從沒經歷過這樣的狼狽和痛苦,鋪天蓋地,好像整個世界都在旋轉,分不清天地。
此刻的嘉月就像哥哥溫嘉辰練廢掉的紙,被毫不留情地丟棄出去,任人踐踏。
哥哥,父親,阿月此生可能再也見不到你們了
被人綁住雙手,像貨物一樣丟在馬背上,淚水不停地從嘉月眼眶滑落,蜿蜒暈染著臉上的汙泥。
但大多已經乾涸,所以並沒有因此掉落。
馬背顛簸,她胃裡難受,沒忍住張口吐了起來,帶著她的土匪一陣大笑也沒有管,繼續縱馬疾行。
不枉他們盯著這隊肥羊一路,收穫頗豐。
身體難受得近乎麻木,溫嘉月的腦子卻清楚了些。
她聽不懂土匪的話,但被抓進寨子會面臨什麼可想而知。
能吐的都吐完了,嘉月仍在不停地乾嘔,身上的泥土全都結了塊,髒得難受,但也正是因此她才暫時逃過一劫。
這條路若是沒有盡頭就好了。
又有淚自少女的眼眶墜落,融在馬蹄下的泥濘土地裡。
十幾個土匪趁著夜色,光明正大地在官道上縱馬前行,除了他們沒有其他人或者隊伍。
需要過官卡的時候,他們又繞到小路,就這樣兜兜轉轉,在黎明之前抵達了岐安縣郊外一個村落前的卡口。
原先這裡也需要檢查照引,但土匪佔山為王,村長不敢管。
不過此刻,村子形同虛設的檢查口旁邊的亭子裡坐著兩個男人。
旁邊拴著兩匹馬,桌上擺著一盞簡單的燭燈,蠟油已經落下許多,光也弱了。
他們相對而坐,似乎在休憩對飲。
面對著他們的男人神色淡然,又一次端起酒杯,以袖掩面,仰頭飲盡前他的唇瓣多動了兩下。
而背對著的人更為高挑,肩闊,勁腰,玄色錦袍下定然是練家子才有的健碩身軀。
土匪頭子這幾日都沒休息好,眼看著快到家門口自然沒有多少耐心細想,眯眼看了片刻便朝身後揮手,示意手下直接走。
昏昏沉沉的嘉月透過迷濛的視線,看到了夜色下那兩道蒙著昏黃光暈的人影。
即將與他們擦肩而過時,她對上了黑衣男人的眼眸。
光線跳動不明,襯得那漆黑的瞳孔幽邃似狼,充斥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