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t>
馮氏愣愣地立在裡屋門前,雙唇微啟,滿臉驚訝的神色來不及隱藏。
周承宗摸了摸後腦勺,目露困惑之色,又叫了一聲:“……秋嫻?”
馮氏慢慢走了過去,心裡剛剛升起的驚濤駭浪緩緩平息下來,她雙手束在胸前,一步步來到周承宗面前。
“你……好了?”馮氏垂眸看著他,心情極是複雜,不知道說些什麼好。
這些天,她早已習慣了變得痴傻的周承宗。
雖然盛七爺和王氏多次跟她提過,說周承宗應該是腦子裡被箭射過以後有淤血,所以讓他變得痴傻。
這半年來,他們一直在用各種散瘀的藥物,給周承宗醫治。
這是終於吃夠了藥,藥到病除了?
馮氏不知是喜還是悲,怔了半晌,道:“你腦袋還疼不疼?要不要再去找盛七爺來給你瞧一瞧?”
周承宗握住她的手。
馮氏下意識掙扎,但是周承宗的手勁奇大無比,如同鐵鉗一樣將她的手鉗住,讓她動彈不得。
馮氏被周承宗拉著坐了下來。
周承宗輕撫著她的手背,垂眸問道:“……我受傷了?還是生病了?”
馮氏定了定神,抽出自己的手,淡淡地道:“嗯,是受傷了,病了有半年了。”
周承宗摸了摸自己後腦中過箭傷的地方,想起那突然從天外飛來的一箭,目光晦澀不明,過了很久問道:“……是誰射的箭?抓到了嗎?”
馮氏搖搖頭,“那天軒兒追了出去,卻沒有看見是誰。”頓了頓,她又道:“那人好像對神將府很熟悉。”
周承宗若有所思地“嗯”了一聲,道:“我餓了。”說完看著馮氏,眼神裡帶著眷戀和不捨。
馮氏沒有看他,埋頭起身道:“已經很晚了,下人都歇了,我去給你煮碗麵。”
周承宗默默地跟著她起身,去了院子裡的小廚房。
小廚房值夜的婆子正背靠著牆壁打著瞌睡,頭一點一點地如同雞啄米。
馮氏看了看,嘆息道:“太晚了,就隨便吃點吧。”說著,從碗櫃裡拿了已經杆好的麵條放到條案上,又去抓了把小青菜。
周承宗坐在灶膛前捅開火,放了蘆草和柴禾進去,拿著吹火筒一吹,灶膛裡的火星頓成燎原之勢,呼啦一下從鍋沿裡撲了出來。
馮氏嚇了一跳,忙往後退了一步,道:“你這是燒火啊,還是燒房子?”
周承宗有些尷尬地道:“……力度沒掌握好。”
馮氏搖搖頭,從旁邊的水缸裡舀了水進去,再蓋上鍋蓋。
有了周承宗這個伙伕,鍋裡的水很快就開得汩汩的冒白氣。
馮氏將麵條下了進去,又去旁邊的小爐子裡將燉著的老火牛尾骨湯倒出來一碗放到銀吊子裡熱了一遍,等開了以後洗乾淨小青菜放進去。
很快麵條熟了,再把麵條盛到碗裡,澆上濃香乳白的老火牛尾骨靚湯,湯上的小青菜綠油油的,看上去讓人食指大動。
周承宗端起碗,稀里嘩啦地幾口就吃盡了,吃完還想要,將碗遞給馮氏。
馮氏笑著道:“已經很晚了,不要吃得太多,積了食就不好了。”拒絕給周承宗再去下面。
周承宗看了她一眼,將碗放到了桌上,“那好吧。不吃了。”
兩人出了小廚房,拐上迴廊,往正房行去。
夜色深沉,滿天星光,月亮不知躲到哪裡去了,但是迴廊上掛著的燈籠裡面殘燭猶在,燭光點點,倒不覺得黑。
兩人就這樣一路走著,沒有說話,一路走回了房間。
二十多年的夫妻,兩人的關係不算特別親近,但是也不算很疏遠,默契還是有一點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