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為在宮門口,守著眾人給容妃臉面,將容妃高高在上襯托上去這件事兒,她已經跟皇帝達成了共識。
她特意挑了身兒柔和些的水藍色宮袍,連妝容都端正得緊,就是為著宮門口這一幕。
皇帝不以為然:“容妃不是太后,她比較……單純,鬧不好就要想歪了,最好的法子是你先私下跟她通通氣兒。”
靜嘉不吭聲了,別以為她沒看清楚這位主子差點脫口而出的蠢字,容妃聰不聰明且不說,叫皇帝一提醒,她稍清明瞭些,容妃顯然是將萬歲爺放在心窩子裡的,鬧不好還真是要弄巧成拙,畢竟這情情愛愛的事體靜嘉也是真不懂。
“下去吧。”過了乾清門不多久,皇帝抬抬下巴攆人,“許你從日精門過去。”
靜嘉反應過來,跟著龍輦就這個好處,從日精門過,她即便要走段兒路,也比要繞行的容妃到承乾宮更快些。
“多謝萬歲爺指點。”靜嘉端正給皇帝行了一禮,心裡略有些微妙,她總覺得在後宮這些子事兒上,皇帝比她還要精明。
往承乾宮走的時候,靜嘉還恍惚著尋思呢,若萬歲爺是容妃,大概也沒她什麼事兒了,大夥兒都扎脖兒等著容妃掌控六宮也就罷了。
容妃一路腦子裡都亂糟糟的,也不知道自己想了些什麼,亦或是什麼都沒想,下了轎子她臉色還有些不大好。
承乾宮大宮女若晴趕忙迎上來:“主兒,安貴人來給您請安,正在偏殿候著呢。”
容妃腳步頓了頓,立時便想問若晴,靜嘉到底有多漂亮,可張開嘴她才想起自己的身份,只是點點頭:“叫她過來吧。”
若晴看了若柳一眼,見她搖搖頭,便也沒多說,看著若柳伺候著容妃進了正殿,這才不緊不慢去偏殿請靜嘉。
靜嘉扶著杜若進了承乾宮正殿,只瞧見容妃最愛穿的銀紅色衣角,便垂著眸子端正跪下去行了大禮:“奴才請容主兒安,容主兒萬福金安。”
“抬起頭來。”容妃輕輕開口吩咐。
靜嘉從善如流微微抬起下巴,眸子注視著容妃的衣裳。
許是為了迎接正和帝,容妃今日穿了身銀紅色牡丹團紋的雲肩旗裝,三層寬敞袖口一圈圈繡著金色祥雲紋,大氣中帶著幾分張揚,叫容妃過往甜美的氣質裡添了幾分雍容華貴。
靜嘉心下微哂,皇上看人還是準,這位主兒也存了給她下馬威的心思,一如現在叫她跪在地上不叫起的心思。
容妃看見靜嘉的面容,已經愣住了,過去她喜歡與靜嘉親近,就是圍著靜嘉身上那份沒有攻擊力的柔和。如今她模樣比以往天上地下的,一朵含苞待放的菡萏搖曳在眉心,叫點點翠色點綴得彷彿初夏荷塘,彷彿錯眼功夫就要盛放開來,卻依然帶著份清冽滋味兒,並未露出攻擊性。
也正是這柔和又妖嬈的美色,連清貴中彷彿都帶著幾分誘惑,又自有清華之氣,合了世人獨愛初夏風光的緣由。
容妃的不自信少了些,可難受更甚,靜嘉的美與她的美不同,她嫵媚豔麗,靜嘉柔靜清貴,那為何受寵的不能是她?
容妃再開口,嗓音乾涸到有幾分啞然:“原來安妹妹,竟然美得如此不可方物,過去是蹉跎了。”
靜嘉聽得出容妃話裡的澀意,她抬起頭,認真看著容妃恍惚的眸子:“容主兒,有福分的人擁有美色是富貴花開,沒有福分的人那是紅顏禍水,若是可以選擇,奴才寧願遮住這張臉一輩子。”
容妃聽出靜嘉話裡的意思,心裡驀地疼了一下,下意識開口:“到底有恩寵,能叫萬歲爺護著,在宮裡過活總要容易些。”
她其實從未怨過靜嘉,若說對靜嘉有什麼感覺,也是愧疚更多些,尤其是知道靜嘉是被太后逼到如此地步,她更無法對靜嘉受寵有何怨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