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的脈搏,伴著殿中微暖的燈火。
皇帝欽點前十,讀卷官則在桌面上將之前糊名的試卷,一一拆開。
張英老邁的身體,隱藏在鎏金大柱後面,深深地閉上了眼,李光地站在張英的身邊,卻輕輕地伸出手來按了一下他的肩膀。
殿中寂靜的一片,只有讀卷官們拆開密封,而後在御前用硃筆填寫一甲三名次序,二甲七名次序亦書其上,一會兒去乾清門外宣讀之時,將會把這前十名引見給皇帝,這一程式稱之為“小傳臚”。
本次殿試大主裁李光地,正了正頂戴花翎,肅容雙手接過黃紙名單,高喊一聲“吾皇萬歲”,而後退出大殿,在四名太監和兩列御前侍衛的護衛之下,一路出了乾清門,立於御階之上,便看見了不知在此守候了多久的今科學子。
李光地吐氣開聲:“奉,天承運,康熙三十九年四月廿一策試天下貢士三百零五名,第一甲賜進士及第,第二甲賜進士出身,第三甲賜同進士出身,故茲告示——”
張廷玉站在所有人當中,與所有人一樣端肅嚴整,甚至與所有人一樣充滿了澎湃的野心,然而他將自己的眼,輕輕地閉上,手指悄然握緊。
李光地的聲音還在繼續,他年紀已然老邁,聲音之中透著一種滄桑。
“第一甲,賜進士及第。第一名——張廷玉。”
這一刻,張廷玉緊閉著的眼,終於睜開了,他看向了高高站在御階上,雙手捧著金榜的李光地。
李光地念到這個名字的時候,似乎停頓了一下,目光朝著下面微微一掃,卻覺得自己久矣老邁的心忽然之間跳動了起來。
這朝堂,已然是年輕人的天下了。
他微微一笑,帶著滿臉的皺紋,宣讀今科前十。
“第二名,季愈;第三名王露。”
“第二甲,賜進士出身。第一名,汪繹,第二名張成遇……”
張廷玉已然什麼都聽不見了,直到忠孝帶被一旁等候已久的張廷瓚與周道新配在了他的身上,他才恍惚地明白過來。
張廷瓚也說不出自己心底是什麼感覺,只用力地拍著二弟的肩膀,笑也笑不出來,哭也哭不出來。
被點中名字的十人,幾乎都是狂喜,按照次序排班,由禮部的官員帶著一路往養心殿而去參見皇帝。
張廷玉為這十人最前面的一個,一步一步沉著冷靜地剋制著,穩穩地到了殿中,跪于丹墀之下,聲音沉鬱:“臣張廷玉,安徽桐城人,年二十九。”
“臣季愈,揚州寶應人,年三十一。”
“臣王露……”
十人在下報完自己的姓名籍貫與年紀,這才再次引出而退。
大殿之中侍立的張英,默然退出大殿之中忽然舉袖掩面,老淚縱橫,一時百感交集之下竟至於嚎啕大哭,眾莫能阻,只看著這年逾花甲的老頭顫顫巍巍地在所有人離開之後,順著漢白玉大臺階往下,迎著滿皇宮的黑暗一路哭著出了宮門。
李光地遠遠地見了,卻也不敢上前,只有那小太監問:“張老大人這是……”
“望子成龍,人莫如此。張英一代大儒,當有今日見日之升,雲之起矣……”
李光地長嘆了一聲,也揹著手走了。
二十五日太和殿傳臚大典,風和日麗,鑾儀衛設法駕於太和殿前,樂聲分列兩側,丹陛大樂則在太和門內兩旁。
滿朝文武王公大臣,皆侍立於丹墀之內,三百零六人穿著朝服,戴著三枝九葉頂冠,按照名次排立在文武大臣東西班次之後。
而後康熙升座,執事官、讀卷官行三拜九叩之禮,奏韶樂,司禮官鳴鞭三次,內閣大學士索額圖捧黃榜放置於太和殿內東旁的黃案之上,再奏大樂。
樂聲止後,再宣《制》。而後唱第一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