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巧娘手很穩,量了肩膀,又換了兩條手臂,接著是腰,還有身高,她一面忙,一面道:“巧娘聽說京城裡頭明相長子納蘭性德的忌辰將到了,爺那邊的信說了,若是大小姐也跟著去,這事兒就不妙了。他想著,三姑娘還是早日找見那扳指,大家都能睡個好覺,不知三姑娘意下如何?”
“四爺說的話,自然是都對的。”顧懷袖真是一張臉都要抽起來,偏還要做出副無甚大礙的樣子,她也憋得慌,只覺得每次量尺寸都跟上刑一樣,“我找個機會再試探一二吧,巧娘費心了。”
“巧娘也不是為難三姑娘,也就是幫著主子們做事兒,不敢有什麼費心不費心的說法,倒是三姑娘要操的心還多,您一個人,可關係著這顧府上上下下幾十口呢。”
白巧娘收了尺,已然將這尺寸記下了,看顧懷袖整理著自己袖口沒說話,又慢慢道:“今年京城裡時興粉藍緞面十二幅的繡裙,回去我為三姑娘制一件出來,還是送到府上。”
“又要勞煩您了,青黛這丫頭也是,怎地還不回來?”
她皺了皺眉,語氣裡帶著幾分埋怨,又掩唇一笑,道:“巧娘坐一會兒吧,喝口茶再走。”
“不敢了,這會子還忙著呢,三姑娘的好意巧娘心領了,巧娘告辭。”
白巧娘沒多留的意思,說完便福了福身,小步退著到了門口,而後又一禮,這才轉身走。
青黛端著茶點進來,卻看到顧懷袖一手按在雕漆桌邊,臉色有些異樣的蒼白,頓時大驚,忙放下茶盤:“小姐,您怎麼了?”
“不礙事,也就是昨日沒睡好,有點恍惚了。”
顧懷袖擺了擺手,坐下來,閉著眼睛,“中午不吃了,我去睡一會兒,你叫小石方別忙活了。”
第十八章 張家廷玉
最近鬧所謂“匪患”,別的人倒沒忙活,把個張英忙得暈頭轉向。
安徽桐城,春雨連綿,下了小兩日。
張家大宅,後院裡張廷玉、張廷璐兄弟倆靠著走廊邊,往外頭走。
張廷璐年紀小,雖已經十七,不過在眾人眼底乃是個沒長大的臭小子,張廷玉看他不長進,只教訓他道:“你也緊著點心,那顧家的二公子今年都是個舉人了,你十七,人家十九,莫墮了我張家書香世家的名頭。”
張廷璐見不得自家二哥這死人臉,只哼哼道:“我見過那顧寒川,不過是個死讀蠹,資質平庸的蠢貨,要學不該學咱大哥嗎?中個舉人算什麼,今年春闈,那顧家二公子不也去了嗎?還不是鎩羽而歸?咱大哥,可是十八年的進士。”
張廷玉那微微彎著的唇角,就這樣慢慢地拉下來一點,他揹著手往前面走,一副老成的模樣:“你就嘴犟吧。”
“我這是大實話。”張廷璐朝天翻了個白眼,眼珠子骨碌碌一轉,忽然往張廷玉身邊湊了湊,撞了撞張廷玉隔壁,壓低了聲音道,“二哥,我聽說無錫顧家來了信,怕是那邊有訊息了,你都不去問問?要不我去娘那裡,給你打聽打聽?”
“有什麼可打聽的?”還不就是那麼回事兒,眼見著這一樁婚事怕是不能成了。
當初顧貞觀還在張家大宅做客的時候,張廷玉便有了預感。
張廷璐看張廷玉一副不感興趣的樣子,癟了癟嘴:“二哥你都對這種事兒都不關心,真不知天底下有什麼能讓你上心?唉,不過我倒是想知道……你說顧家的大姑娘不嫁給你了,那他家三姑娘可怎麼辦?”
平白地怎麼提到那草包顧三來?
張廷玉一聽見顧三名字,便想起那歪歪斜斜字,頓時連牙都要倒了。不過……三弟這話裡,似乎有點奇怪的意思。
他扭過頭,看著張廷璐,也不說話。
“咳……”
張廷璐咳嗽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