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停打量,謝馥不由得唇邊掛笑:“聽聞裴公子乃是鹽城人士,是初到京城?”
半點沒提裴承讓盜竊之罪的事情,開口就是鹽城,看來是要直奔主題了。
不知為什麼,裴承讓的心裡忽然掠過一分失望。
一開始就直入主題,看來是不想跟自己廢話了。
裴承讓心裡這樣想,臉上卻帶著笑,有一點點的意味深長,彷彿他真握著謝馥什麼把柄似的。
“二姑娘明鑑,承讓確從鹽城而來。”
說來,聽慣了旁人叫自己“裴老爺”“裴大爺”“裴爺爺”,卻是第一次聽人叫“裴公子”。
於裴承讓而言,多少有幾分奇妙。
謝馥則淡淡回道:“你與陳淵有什麼關係?”
單刀直入,這問題真是半點也不客氣。
裴承讓險些被這麼直白的問題給炸暈,好半天才回過神來:“……毫無關係。”
毫無關係?
這一回,倒真讓謝馥吃驚了。
原本以為這人與陳淵應當有不淺的牽扯,或者什麼私底下的交易,才能知道一些隱秘的事情。
可斷斷沒想到,裴承讓竟然能說出自己與陳淵毫無關係的話來。
謝馥微微眯眼,手放下去,端了酒盞起來,望著輕輕晃盪的酒液。
“你可知你在說什麼?”
“二姑娘可是在提醒裴某人,一言不慎,有可能失去性命?”
畢竟這件事真捅出去,可非同小可。
裴承讓也是有點心計的人,雖不多,可這些事情還是能想明白的。
原本他也在打算,編一系列的故事出來,好誆騙這一位尊貴的謝二姑娘庇佑自己。
可到頭來,他發現這不夠刺激。
來京城本身就是很冒險的事情,現在又碰上了這麼好的機會,如果能賭一把,賭成了,不也很好?
所以,裴承讓沒有偽裝,據實已告。
“二姑娘與陳淵有什麼關係,裴某人實在不知,不過只在城門外聽衙役來傳放糧訊息的時候聽說,捐銀放糧之事與您有關。裴某人倒是不擔心自己的性命,只擔心著二姑娘手底下做事是否機密……”
“當!”
一聲銅盆落在木架上的響聲。
裴承讓的話被打斷,謝馥的目光也被吸引過去。
原來,不知道什麼時候,滿月已經端了一隻銅盆進來,盆裡盛著水。
她此刻將銅盆一放,裡面的水頓時蕩了起來,將搭在盆邊的巾帕打溼。
滿月臉色難看,只因為聽見了裴承讓說什麼“手底下人做事是否機密”一說。
那件事是霍小南辦的,這姓裴的沒兩句話竟然就開始編排姑娘手底下人,著實不像是個安好心的。
滿月冷笑著看裴承讓:“我家姑娘手底下的人做事不機密,也總比你這般宵小之輩嘴如漏勺好!”
裴承讓說的其實不只是霍小南,重要的還在陳淵身上,可誰想到,竟然被滿月聽個正著。
他倒也不懼,知道簾內謝馥正在看自己,索性直接開口:“連縣衙之中的衙役,都能開口說出京城高府幾個字來,以至於被我聽見。可見,霍小爺也好,縣太爺陳淵也罷,這保密的本事都不怎麼樣。”
“有道理。”
謝馥倒沒反駁,反而是饒有興致地聽了下去。
滿月頓時沒了話說,站在那邊。
裴承讓則有一種前所未有的體驗,彷彿有什麼東西,正在他說話的這一刻,朝著他漸漸靠近。
只要他再說兩句,興許,這東西就能被自己抓住。
裴承讓不知道這東西到底是什麼,可不管是什麼,他都要抓住了,再仔細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