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天底下自有你算不準的人,料不準的事!”
黃三甲平淡道:“天下哪來算無遺策的人,種下莊稼,長勢如何,本就既靠人力也靠天時,我黃龍士也沒自負到要人比天高的地步,溫華樂意自毀前程,無礙大局。”
身份不明的老頭兒顯然很樂意見到黃龍士吃癟,繼續在傷口上撒鹽,“溫華這小子在京城殺北涼世子,不讓北涼離陽有半天如膠似漆的日子,最不濟也要讓徐鳳年那苦命小娃落下心上病根,好讓你繼續渾水摸魚,這種狠辣算盤也就只有你打得響。怎的,你還是看重那陳芝豹?覺著他才是兩座江山的天命之主?這些事情我懶得多想,但有眼下一筆帳我得跟你算清楚,你請出了劍冢老吳出山,我不好對素王劍下口,不過溫華,我這半個徒兒可不止只值一柄霸秀劍,既然素王劍下不了腹,那說好了的徐鳳年那柄春秋,你該如何滿足我的胃口?”
黃龍士步入院中,望著頭頂絮亂落雪,“我從不覺得誰是天命所歸,我只是見不得暮氣沉沉的春秋,見不得這天下那麼多的理所應當,於我而言,沒有什麼仇家沒有什麼恩主,此生所作所為,不過都是要拿朽木之上發新芽。”
難得聽到吐露心事,脾氣不算好的老頭兒也破天荒沒有追問那春秋劍的事情,繼續慢悠悠一次一截斷劍放入嘴中。
黃龍士笑了笑,自言自語道:“公平二字最難得,既然曹長卿敢帶著亡國公主姜姒,壞了我多年安排的白衣並斬龍蟒這一場大局,我就能讓徐鳳年吃不了兜著走。但徐鳳年贏了,我也不是糾纏不休的人,春秋劍你就別想了,我自能讓你填飽肚子。走,咱們去武帝城。你敢不敢?”
老頭兒吃光了霸秀劍身,丟去劍柄,“那兒開胃菜倒是真多,有何不敢的。王老二自稱天下第二一甲子,早就看不順眼他了,什麼狗屁天下第二,天下第三還差不多。”
黃三甲點頭笑道:“確實,天下也就只有你敢跟李淳罡互換一臂。”
老頭兒陷入沉思,黃三甲也不急於催促出城,“天底下風流子,為情為義為仁,大多難免作繭自縛,王仙芝自困於一城,軒轅敬城自困於一山,曹長卿自困於一國,李義山自困於一樓,李當心自困於一禪。真正超脫於世的,你,那個現在正四處找我尋仇的元本溪,和出海的鄧太阿還算不上,屈指算來,只有騎鶴下武當的洪洗象,斷臂以後的李淳罡,再就是折劍不練劍的溫華了。江湖註定很快就會記不住溫華,但正是這樣的人物,才讓江湖生動而有生氣。我黃龍士輸了?可我輸的心甘情願。因為溫華,我會送給徐鳳年一份大禮,要不然這小子活得太淒涼了些,小小年紀,就要跟元本溪這種老狐精辛苦過招。”
手上無劍並且喜歡吃劍的老頭兒躍下牆頭,身高嚇人,足足比黃龍士高出兩個腦袋,“都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黃龍士,你該不會是自知時日不多了?”
黃三甲淡然笑道:“你盼我死都盼了多少年了?”
老頭兒雙眉竟是及膝,“你死不死無所謂,我上哪兒去找好苗子繼承我那一劍?”
黃三甲輕聲笑道:“要我說,你用你的一劍去換他的春秋劍,正好。春秋已亡,還要春秋劍做什麼?”
老頭兒譏笑道:“這便你給那小子的大禮?”
黃三甲搖了搖頭,走向院門,等那名曾經一人獨扛吳家劍冢聲勢的老頭兒率先走出院子,這才掩上門扉,“溫華與你不算師徒,只是我跟你做的一場生意。真算起來,你不過收了兩個徒弟,兩個徒弟都因北涼而死。”
老頭兒輕笑道:“這算什麼,劍士為劍死,再沒有比這更死得其所的幸事。既然挑起了我的興致,黃龍士,那你就別跟我藏藏掖掖,說吧,原先除了讓溫華去殺徐家小子,還有誰。我得去看看,李淳罡是我生平唯一視為大敵和知己的劍客,既然他教了那小子兩袖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