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鳳年轉身慢慢走向那三駕馬車,馬車主人走下後不約而同加快步子,相距五步時,三位年齡相差懸殊的文士同時跪下。
“黃楠郡王熙樺參見世子殿下”
“黃楠郡王貞律參見世子殿下。”
“黃楠郡王綠亭參見世子殿下。”
三人分別是黃楠郡水經王氏、靈素王氏和紫金王氏的當代家主。王熙樺便是王雲舒的父親,現任黃楠郡功曹,氣態古雅,有古賢遺風。水經王氏以藏書豐富著稱於世,族內歷代名士尤擅長訓詁註釋,家庭中凜如公府。矢志要將家學化為國學的國子監新任左祭酒姚白峰,年輕時隱姓埋名,當過水經王氏的一名塾師,就是為了可以近水樓臺飽覽群書,後來姚白峰名聲鵲起,朝野皆知其學問深厚,老而彌堅,被奉為北方文壇宗主,與宋家兩夫子共掌天下文柄,仍是經常與王氏老家主借書換書買書。頭髮花白的王貞律出自靈素王氏,出過一位駕鶴飛昇的大真人。紫金王氏淵源不如其餘黃楠三王,不過緣於前朝接連出了三位紫金光祿大夫,出現了三代同在廟堂的景象,只可惜曇花一現,近世紫金王氏並不矚目,當代家主王綠亭不但年紀輕輕,才及冠三年,更是出了名的離經叛道,外界都不知道怎麼這麼一個聲名狼藉年輕人,從一個跟王雲舒齊名的紈絝子弟,搖身一變,就成了紫金王氏的頭面人物。
徐鳳年沒有倨傲到要讓三位家主長久跪在街上,讓他們起身,帶著他們進府,約定休息一夜後,明日慢慢詳談。
……
李府,經略使大人李功德正在花園伺弄一株蜀葵,聽到管事說王熙樺去了將軍府覲見世子殿下,還帶上了年邁體衰的王貞律和乳臭未乾的王綠亭,李功德就有些臉色陰沉,冷笑著嘿了一聲,說道:“老何啊,你說這有些人奇怪不奇怪,你每天給人一文錢,哪天不給了,他跳腳大罵。你每天打人一耳光,哪天不打了,他反而感恩戴德。別人都說黃楠郡出了四王,是塊風水頂好的福地,不過老爺我看啊,這黃楠郡就是個盡出白眼狼的地方,只記打不記好,我才走了一年,就開始忘恩負義,若不是我當年給他們鋪路搭橋,哪會有今天的光景,且不說其餘三家,只說龍頤王氏,我藉著他們平步青雲不假,可我這些年還給龍頤的,何止他們當年施捨給我的那些?老丈人也就等我當上豐州刺督之後,才樂意跟我這個寒門女婿吃上第一頓年夜飯,如今倒是求著要拖家帶口來這棟宅子五代同堂了。”
姓何的管事被老爺這一席話嚇得噤若寒蟬,他當年本是王氏僕役,後來因為在李功德未曾飛黃騰達之際,是唯一一個請過這位王家女婿喝酒的小管事,連何大管事自己都不敢相信李功德會走到今天這個位置,當初在黃楠郡,李功德文不成武不就,受到白眼無數,說句難聽的,連女婢馬伕都不帶正眼看他的。何管事那回之所以多此一舉,主動邀請李功德喝花酒,那還是得了一筆意外賞銀,在王家上下找來找去覺得只有李功德既合適他吹噓顯擺,又還能請得動。後來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何管事成了李家最早的一批元老,他起先只是純粹認為老爺睚眥之仇必報,滴水之恩必報,後來才醒悟根本沒這麼簡單,老爺就是想讓那些當年瞧不起他的王氏族人悔青腸子,實則對他何暢根本沒有太多刮目相看。
淫祀一事,是李功德讓人去揭發彈劾宋巖,李負真親自去黃楠郡太守府,即是想讓女兒代他去跟宋巖開誠佈公,以便維持關係,李功德原先相信宋巖會知道他的良苦用心。當然也有順勢敲打一下宋巖的意思在裡頭,如果讓王熙樺成了黃楠郡太守,已經連陵州刺史都快要保不住的李功德,不希望連黃楠郡這個李家後院。
不過女兒對官場體會不深,但是李功德料到她肯定會帶上那郭扶風同去黃楠郡,見一見宋巖和宋黃眉父女。由他出面磋商,總比稀裡糊塗的女兒好心辦壞事來得強。還有就是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