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德已經知曉多位熟稔“偷塞狗洞”的門生故吏,開始跟郭扶風眉來眼去,這個年輕人看似城府其實輕躁,李功德也有意讓宋巖冷落一下他,好讓郭扶風知曉想要真正進入李家的圈子,付出得遠遠不夠。
可憐天下父母心,真是可憐。正因為兒女在不曾親身為父母之前,很難體會到這份苦心,所以才可憐。
一名外院管事急匆匆跑來,神情有些古怪:“老爺,小姐回府了。”
李功德何等老於世故,略微思索,隨即不耐煩道:“讓那人一起進來。”
管事低頭,面色一喜。不料李功德笑呵呵道:“賈貴啊,那年輕人給了你幾十兩銀子啊?”
賈貴立即從袖中掏出一張銀票,弓著腰小跑遞給經略使大人,絕不廢話半句,老老實實說道:“五十兩。”
李功德揮了揮手,瞥了眼銀票,一臉無奈,自言自語道:“這傻閨女,拿老爹送你的銀子來糊弄爹。”
李功德眼睛眯起,慢慢將銀票放入袖中,“姓郭的,這銀票你也敢收下,不怕燙手?”
內院管事之一的何暢主動悄然退下。
獨處的李功德繼續對付那株等人高的蜀葵,伸出兩根手指,掐斷一根根枝葉,時而點頭時而搖頭。
……
將軍府放下那些首撥“從龍”的江湖人士後,又有黃楠郡三位王氏家主住下,終於有了些生氣,徐鳳年坐在書房內,藉著餘暉,正在低頭鑑賞一幅題跋密密麻麻的名貴字畫,呼延觀音躡手躡腳進入書房,雙手捧著那盆被斥為“菊婢”的鳳仙,放在視窗上。被遮擋住光線,徐鳳年沒有抬頭,朝她揮了揮手。桌上所鋪字畫是昔日北涼鉅子姚白峰的真跡,姚白峰在野的年代長,在朝的時日尚短。徐驍不是沒有想過讓他出山,可姚白峰一直沒有理睬,徐鳳年手指抹過字畫,輕輕嘆了口氣,什麼得民心者得天下,都是假的,得士子者坐江山才是真。徐鳳年抬起頭,看見呼延觀音的背影,她站在視窗發呆,泛黃餘暉灑落,讓她宛如壁畫上的飛天。徐鳳年其實心知肚明,她就是自己的餌料,北涼也有幾名練氣士,肯定已經看出她的不同尋常,徐驍之所以將她雪藏此地,一方面由於奇貨可居,更重要是要讓她身負氣數,悉數轉嫁給氣運空白如生宣的徐鳳年,氣數氣運之說,看似虛無縹緲,其實很簡單,比如世間所謂的夫妻相,那就是一對結髮夫婦,朝夕相處,氣數互補的結果。呼延觀音經常無精打采,除了表面上的水土不服,根子上還是因為充沛氣數為徐鳳年所竊。
徐鳳年收起卷軸,自嘲道:“家賊難防啊。”
至於那幫主動依附陵州將軍府的江湖人,是否夾雜有北涼以外的死士諜子,徐鳳年有的是手段讓他們身份水落石出後生不如死。
呼延觀音一聲驚呼,徐鳳年抬臂讓一隻信隼停下。
密信所寫內容讓徐鳳年瞳孔猛然收縮了一下。
青州陸家遭遇一場暗殺,單是為了保護陸丞燕,僅拂水社一等房遊隼就死了四名,一直負責在青州佈局的停雲館更是損失慘重,幾乎精銳盡損。
顯然離陽和北莽都不想看到青州陸家跟徐家成為姻親,然後紮根北涼。只要有望成為北涼王妃的陸丞燕一死,陸家就徹底絕了換東家的心思,至於到底是哪一方不惜血本也要阻攔陸家赴涼,密信上只說尚不明確。徐鳳年點燃一根粗壯紅燭,把密信一寸寸燒成灰燼,微風透窗,燭光搖曳,灰燼飛散。呼延觀音看到信件早已燒光,他仍是保持雙指併攏靠近燭火的凝神姿勢。
徐鳳年彈了彈手指,走到呼延觀音身邊,眼神晦澀難明,輕輕望向經略使府邸的一處翹簷。
呼延觀音聽到他自言自語道:“可能一開始我就錯了。”
第116章 北涼織造
黃楠郡三位家主入住陵州將軍府,都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