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說過不練劍了,這輩子就都不會去碰劍。”
老人一笑置之,沒有再牽強,閉上眼睛。
街上那一粒浮游燈火是劍,車外無數雪是劍,甚至這座京城都可以是劍,本身更是劍,劍去劍來,豈是手上有無劍就說得清楚?
吳六鼎瞪大眼睛,一臉震驚,老祖宗竟然在笑?!
馬車尚未到達,城門便緩緩開啟,可見吳家劍冢也不全是江湖傳言那般遠離是非,馬伕下車,韁繩交由同為劍侍的翠花,吳家家主下車前兩指一抹,車外燈火熄滅,說道:“溫華,我記下了這個名字。什麼時候想起了你缺一把劍,不妨來劍冢看一看,八百年藏劍收劍搶劍,劍山數十萬柄劍堆積成山,若是到時候沒有你想要的那一柄,再下山出冢也不遲。”
溫華仍是鑽牛角尖的慘然搖頭。
吳六鼎恨不得一巴掌把這個不識趣的溫不勝撂翻在地上,然後直接拿雪埋了。
被譽為劍道“素王”的吳家老人跟劍侍站在街道上,望著馬車出城遠去,身後大雪很快又鋪蓋嚴實了那條好似沒有盡頭的御道。
老人自言自語道:“外人誤以為吳家枯劍便是那無情劍,大錯特錯了,六鼎這一次,應該理解這個道理了。天道無情,從來不是說那世人涼薄的無情,而是公平二字,人若無情,別說提劍,做人也不配。”
素王身邊劍侍巋然不動。
老人回頭望去,“不知為何,從這裡到皇宮,共計十八座門,總覺得以後有後輩可以一劍而過。”
馬車駛出京城半里路,車廂內溫不勝突然說道:“讓我再看一眼。”
翠花停下馬車,掛起簾子,吳六鼎扶著這個傢伙望向京城。
吳六鼎輕聲說道:“後悔了?還來得及,我家老祖宗這輩子入他法眼的劍客,撐死了一隻手,你小子要是想去劍冢,我送你。”
溫華正襟危坐,直直望向京城,“有句話很早就想跟你們兩個說了,以前是我小肚雞腸,怕你們聽了我的,劍道境界突飛猛進,就藏了私。既然我不練劍了,就多嘴兩句,有沒有道理,我不確定,你們聽不聽也是你們的事。六缸,你練的是霸道劍,可既然我知道了徐鳳年真是人屠徐驍的兒子,那我就更相信所謂的霸道,不可能真正無情無義,因為我相信能教出小年這樣的兒子,那位踏平春秋的北涼王,肯定是個不錯的老人。再有,翠花,北涼王妃的出世劍轉入世劍,你可以學學,如何顛倒,我就說不來了,自個兒費腦子,反正你除了聰明還是聰明,我其實哪裡知道什麼劍道,都是瞎琢磨掰扯的。”
吳六鼎罵道:“你小子跟我交待遺言?老子不愛聽!”
溫華搖頭道:“憑啥要死,我還得找媳婦,還得生娃,我哥不爭氣,生了一窩褲襠裡不帶把的閨女,還得指望我傳承香火。我這就回老家開小館子去,蔥花面,我拿手,可惜酸菜面,估計我家那邊沒誰愛吃,能酸掉牙,也就你六隻缸樂意吃。翠花,我說句心裡話,六缸不錯,別嫌棄他本事不如你,沒出息的男人才牢靠。還有,以後甭來找我,老子害臊,丟不起那人。等我傷好得差不多,隨便找個地方把我放下,分道揚鑣,各走各的。對了,六缸,在京城裡欠下你那些銀錢,我也還不起,不過不管你們怎麼看,我都當你是小半個兄弟,不與你們客氣,就當以後我娶媳婦你倆欠下的紅包了。”
吳六鼎呸了一聲,眼睛卻有些發澀。
溫華伸出獨臂,揉了揉臉,才發現自己竟然滿是淚水,咧嘴笑了笑,竭力朝京城那邊喊道:“小年,咱哥倆就此別過,認識你,老子這輩子不虧!你小子以後他孃的敢沒出息,沒有天下第一的出息,把兄弟那份一起算上,老子就不認你這個兄弟了!”
溫華艱辛地嘿嘿笑道:“也就說說,哪能真不把你當兄弟。”
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