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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覺非擁著她,目光卻抬起來,看著窗外透進來的那一點一點明亮起來的天光,慢慢道:“還記得,當年閱微館裡我因薛遲寫的一句話便錄了他的事情嗎?錦惜,這一天我已經等了很久、很久了……”
☆、 薛氏祠堂
天開始亮了。
戒嚴了一夜的禁衛軍如同從來沒有出現過一般, 悄然消失在了街道的盡頭, 可昨夜那反常的洪鐘大鼓, 還有那一句意義不明的“將軍還朝”, 始終縈繞在人心上。
早起的人不多,街上冷清一片。
一夜大雪下過,滿京城銀裝素裹。
一個人牽著一匹馬,從京城最筆直的那條大街上慢慢地走過,靴踏著雪, 馬蹄的聲音都變得輕了。
闊別十年的都城,依稀舊日模樣。
風裡藏著冷意。
可比起邊關, 比起塞外,京城的風再冷也沒有那藏著刀劍的肅殺。若有——
也只是因他而起。
將軍府在皇城東, 正朝街開的大門,兩旁蹲著兩座威武的石獅子, 剛下過雪的天氣裡有下人在外面掃雪。
出奇的是,兩扇紅漆大門竟大開啟來。
像是已經得了信兒,要在今日迎接某一個人的歸來。
門旁站的不是別人,正是一襲青衫的文士,若陸錦惜在此, 怕一眼就能認出來, 這是她昔日在保定城裡驚鴻一瞥的那個人。
然而整個將軍府都知道——
這個文士,名為“蔡修”!
男人身上原本披著的沉重鎧甲已然卸下,這樣大冷的天氣裡只穿著一身尋常的玄黑色長袍,腰身和袖口都被束緊, 顯出一種矯健而英武的姿態。
他的手上,甚至脖頸,都有傷疤。
人牽著馬慢慢從遠處走來的時候,彷彿也帶回了塞外多年征戰的風沙。
在看見他的那一瞬間,蔡修眼底便是一熱,是熱淚,也是熱血,更是在這天幕下、與這蓋了滿世界的白雪一般膨脹的野心!
“蔡修參見大將軍!”
在男人走到府門前,將那牽著馬的韁繩鬆開之時,蔡修便一掀衣袍下襬,正正地單膝屈跪拜了下去。
“起來。”
薛況看了他一眼,但並沒有在門口多做停留,只是淡淡地說了這麼一聲,便大步向門內邁入。
正屋中堂內,一家人早已久候。
太太孫氏,大少奶奶賀氏,三爺薛凜,三少奶奶衛氏,四爺薛準,還有家中的小輩,薛明珠,薛明璃,薛明琅,薛遲……
每個人都注視著門口,注視著這一道向他們走近的身影。
在他邁入中堂的這一刻,素來冷靜鎮定的孫氏,竟沒忍住慟哭出聲,一下就撲了上去:“兒啊——”
薛況長身而跪,拜倒在孫氏面前,磕了三個響頭:“不孝子薛況,拜見母親,這些年讓母親傷心了。”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孫氏也是昨天夜裡知道的訊息,那時只疑心自己是在夢中,即便蔡修一遍一遍告訴她的確是真的,她也不敢相信。
直到此時此刻,親耳所聞,親眼所見!
回來了!
她的兒子活著回來了!
他並沒有殞身於含山關一役,他在匈奴忍辱負重,再一次歸來,又是為大夏建功立業的大將軍、大英雄!
孫氏控制不住地流眼淚,幾乎是與薛況抱在了一起,泣不成聲。足足過了好一會兒,旁邊的丫鬟婆子勸著、寬慰著,才漸漸止住。
整個過程中,堂內都沒別人說話。
死了丈夫的賀氏紅著眼眶看著,是悲涼也是憎恨,她始終覺得當年薛冷的死與薛況脫不了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