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跪了多少次的膝蓋,忍不住扯了扯嘴角,擠出了一個不知道算是嘲諷還是絕望的笑,再然後,他就聽到頭頂上有人詢問他名諱年歲籍貫等等。
這其實就是官府詢問案犯的慣例,只是此時事關重大,陶舉人才會在短時間裡迎來了如此密集的問詢。
哪怕心裡吐槽得再厲害,明面上他還是不敢造次的,只老老實實的回答了上頭提出的問題。很快,不重要的問題就過去了,上頭開始詢問關於科舉舞弊一事。
“你狀告本屆會試主考官公然洩露考題進行科舉舞弊,可有實質性的物證?”
陶舉人僵硬著身體,過了半晌才艱難的吐出一個字:“無。”
“那可有人證?”
“無。”
“大膽狂徒,既無物證又無人證,何人給你的膽子敢狀告高官?”
陶舉人也不知道是何人給他的膽量,非要說的話,大概就是破罐子破摔吧。反正他已經完了,又因衝動之下撕毀了皇榜被抓入了大理寺,不搏一把豈不是死得無聲無息?
就算他並非勳貴出身,但因他家在當地也算是望族了,關於衙門牢房裡的陰私,多多少少還是知曉一些的。
旁的不說,本來大理寺這邊都要對他動用刑罰了,要不是他急中生智大聲喊出要狀告主考官科舉舞弊,只怕都不用等到今個兒了,昨個兒便已屁股開花了。
自家的事情自家知道,假如說旁人捱了板子搞不好還能熬過去,但陶舉人不認為自己也可以。他本來身子骨也就挺一般的,還是那種康復能力特別差的。從小到大,要麼不生病不受傷,一旦有個小病小痛了,旁人三五天就能好轉的,他起碼要一兩個月,旁人半個月能好的,他搞不好要半年才能恢復。
就這還是在有大夫有藥物有補品的情況下,假如是捱了杖責丟入監牢的,他覺得自己全無熬過去的可能性。
當然,這還不是最重要的。
他沒辦法接受自己在大庭廣眾之下,接受杖刑。
於他而言,這簡直就是將他的尊嚴丟在地上使勁兒踩,就算最終身子骨熬得住,丟了自尊他也沒必要活了。
至於狀告主考官科舉舞弊一事後,他會落得什麼下場……
說實話,他還真沒考慮過這個事兒,也許會徹底完蛋吧?可他都這樣了,沒的說自己的下場那般慘,卻眼見旁人金榜題名策馬遊街吧?
上頭的人又問了好幾個問題,主要都集中在證據方面。
斷案最看重的就是證據,倘若沒有直接證據,就要花費巨大的人力財力和時間,去收集旁的間接證據,還必須讓那些間接證據形成一個完整的證據鏈,不然根本就沒辦法判罰。
誠然,哪個年代都會發生不少冤假錯案,本朝自然也有。但通常情況下,那類案子多半是發生在縣一級的官衙門裡。像大理寺這種地方,斷案是非常謹慎的,幾乎不可能出現冤案。
陶舉人又被問糊了。
等他再度被帶回牢房裡時,真就是一個腦袋兩個大,像這般密集型的拷問,真的特別能夠摧毀一個人的心態,尤其他不知道接下來還會不會其他人過來審問,甚至他都不敢確定要是案件沒有進展,會不會對他用刑。
他不知道的是,因為此案牽扯過大,案件相關資料已經呈到了聖上跟前。
仔細想想也蠻搞笑的。
去年鄉試放榜之後,陶舉人是滿懷著雄心壯志往南陵郡來的,他盼著自己一朝金榜題名,能夠在殿試之上從容答題,讓聖上一睹自己的錦繡文章。
事實卻是,聖上看到了他所做的證詞,還嗤之以鼻。
“且不論孟藺為人,單就他的腦子,也不可能做出這般蠢事來。”
十三歲透過鄉試,十四歲透過會試,乍一聽是不是特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