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性實在太差了,尊駕還是自報家門吧。”
少年垂袖一掃,水面上粼光驚起,他站在漫天銀輝下告訴她:“我叫雲月,是這淵海的水君。”
清琴共雲月,美酒漱冬春,名字倒和人很相稱,但接下來他闡述的前因依舊讓長情困惑。
“五百年前我遇劫,是尊神救了我,將我放進這片水澤裡。當時我欲報恩,尊神說不急,等我長大。如今我長大了,每日遙望龍首原,就是等尊神醒來,來淵海找我。”
長情納悶,“我從來沒救過什麼人啊……”
他依舊是笑,“尊神有慈悲心,或許舉手之勞,不會放在心上。但對於我,救命之恩一時一刻都不敢忘記。”
長情摸了摸發燙的額頭,發現這次的尋根究底實在有點意思。
她是個逍遙的散神,存在一千年,對於神來說根本不值一提。不過是藉助了王氣和龍脈,才在這盛世之中謀得了一席之地。如果說她有什麼過人之處,大概就是異於常人的嗜睡能力。一個活了千年,卻矇頭大睡八百年的神,救人這種事,好像不會在她身上發生。
“我看是有人冒我的名做了好事。”她得出這樣的結論。
淵海君說不會,“那時除了尊神,天上地下沒有一人敢救我。只是日久年深,連尊神自己都忘了。不過尊神當真一點印象都沒有嗎?若是沒有,為什麼會路遠迢迢,到淵海來找我?”
這話說出來大概有點傷人心,長情道:“我是好奇,究竟什麼人會盯我幾百年。尊駕覺得這是在報恩,而不是以怨報德?”
他微微一怔,很快便又輕笑,“尊神還是不相信我的話。”
他抬起手來,修長的五指舒展開,掌心升起一汪翠色。那翠色鮮活欲滴,像嫩葉上的露水,中央是一條藍鱗覆身的魚,有長長的鬚髯,大而旖旎的胸鰭和尾鰭。
“尊神還記得它麼?”
長情看了半天,“長成這樣,肯定不好入菜。”
他的笑容有些僵硬了,“尊神,這不是菜魚,是我的真身。魚生雙翼,是為瀠魚。彼時我年幼,誤闖雷澤,神龍布雨時把我一併送到了人間。雨後我躺在水窪裡奄奄一息,是尊神把我送進淵海,救了我一命。”
然而在長情懵懂的腦子裡,類似撿起一條魚放生這等小事,根本不值得銘記幾百年。就算真有,也不足掛齒。
“過去那麼久的事,為什麼還要記著?”她把眼湊近那條魚,像她這類和土木打交道的,也分不清水族的種類,“名字真奇怪,居然叫淫魚……”
他待她看夠了才收回手掌,脈脈道:“滴水之恩,必當湧泉相報,何況這是再造的恩情!尊神當年以我尚小推脫了,現在五百年已過,總要准許我報恩了。神龍畫地為牢,把我困在這裡,我出不去,只有請尊神屈就,來我淵海。”
長情沒弄明白他的意思,但見他揚手一拂,劈開了水面。淵潭億兆的蓄水如銀牆壁立,一條筆直的長廊直通淵底。
長情困惑地看他,他笑得有些羞澀,向她拱起兩手。寬大的廣袖遮住了半張臉,只餘一雙妙目勾住她,長揖道:“婚禮已經準備妥當了,只等尊神駕臨。”
第2章
一覺睡醒就有人求婚,這種事對於老實的長情來說,實在很刺激。
她不自覺攏了攏頭髮,“這個……太倉促了吧!我才剛睡醒……”
對面的白衣少年卻是一派坦蕩,“不倉促,我已經籌備了百年。這百年間尊神一直長眠,只恨我不能離開淵海,到你身邊去。但我知道,尊神每年上元都會甦醒,所以每到這個時節我就盼著你,一年復一年,可惜每年都落空。”他忽而仰起臉來,眼裡水光瀲灩,笑容也變得愈加溫暖,“幸得上天眷顧,今年尊神終於願意走出龍首原了,對我來說是個千